若是秦禹田出了事,这一切转眼就要崩塌。倘被株连,更将遭受凄惨的命运。因为大宋有一条律法,犯官家属,男子或死刑或流放,而女眷则充入教坊。一入教坊,生死不由人。若非天大机缘,至死也不得出。
试想,秦家众人如何能不惊慌?
“骁骑营已经派了兵,明日出发去延州,我也一起去。”秦重说道。
“你也去?
秦沐瑶登时大惊,抢步过来一把抓住秦重,话里已带了哭腔。“你怎能去?你怎能去?”
“是啊,三弟,如今延州可是战场,万一万一。”秦宵想劝阻秦重,但是话一出口,却根本说不下去。父亲身陷囹圄,儿子岂能袖手旁观?身为长子自己不去,又如何能阻止弟弟去?
“方才,我已经补录军籍,如今是骁骑营一名十将。”
“这?”柳姨娘闻听登时一愣,这么做,可是违背了秦禹田的意愿。
当初,秦禹田送秦重读,曾明言,不得习武,更不曾让秦重入军籍。秦禹田所有的期望,都是要秦重好好读,科举考进士光耀秦家门楣。如今秦重入了军籍,秦禹田知道后,还不知怎样暴跳如雷。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柳姨娘隐晦的看了秦重一眼,低下头去什么也没说。
“三哥哥,三哥哥。”不知何时,秦沐玲跑到了秦重的身边。
秦重低下头,看到了一张苍白的小脸儿,脸上挂着泪,由不得心里猛地一揪。秦沐玲自幼体弱多病,一直和侯氏住在一起,几乎足不出户。也因此,秦重平时很少见到她。
一弯腰,把小丫头抱了起来,两人眼睛对着眼睛。秦沐玲只有七岁,身子瘦弱的像一片轻羽。小脸儿精致,和她姐姐一样,也是一个小美人坯子。眼睛纯净无暇,就像是晶莹的宝石。
“三哥哥,我也想去延州。”
“要去延州找爹爹吗?”秦重笑道。
“嗯。”小丫头狠狠的点头。
“找爹爹的事,三哥哥去,你乖乖在家等着。”
“那要何时回来?”
“很快。”
“很快是多快?”
此去延州寻马,多少有点碰运气的意思。马不会无缘无故的丢失,定是有人使了手段,将马盗了去。他们不会等在原地,也不会到处张扬。这样的境况想要寻马,可说难之有难。
小丫头问有多快,秦重无法回答。一两个月?三四个月?都有可能。忽的一歪头,秦重看见院中枫树,此际刚刚入夏,叶子还是绿色。遂说道,“等叶子红了,爹爹和哥哥,定能一起回家。”
一家人原本忐忑难安,还好秦重稳得住,表现的随意自然,不像多大的事儿。情绪慢慢缓和下来,家人散开各忙各的事儿去。但是,谁都知道,秦家出事了。一种难言的压抑之感,在院子里四散开来。
秦沐瑶知道劝不住,遂不再劝说,陪着云姨替秦重收拾行装。
换洗的衣服,就装了两大包。这还不算,洗漱的,疗伤的,吃喝的,又是两大包。
眼看着,秦沐瑶又拿起一套茶具,琢磨着塞到哪个包袱里,秦重再也忍不下去,一把夺了过来。
“又不是搬家,带这么多东西作甚?”
“多什么多?”秦沐瑶抢过茶具,凶巴巴的瞪着秦重,眼里泪水直打转儿。“那地方风沙大,又干旱缺水,吃水都成问题。闻听那边的人,半年一年都不洗一回澡,不勤换点衣服,你还不得臭死?”
“姐姐真是博学。”秦重见不得姐姐流泪,赶紧嬉笑着大拍马屁。
“哼。”秦沐瑶不理会秦重,顾自收拾行李。
“姐,那边如此缺水,带着茶具作甚?”
“也是哦。”秦沐瑶一怔,狠狠剜了秦重一眼,解开包袱又把茶具取了出来。
正收拾着,三饱儿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满头大汗,呼哧呼哧的进了屋。
“咚”的一声,包袱扔在了地上,响声很是沉重。再看三饱儿,已经坐到了地上,张着嘴大口喘气。
“这是什么?”秦沐瑶问道。
“钱。”三饱儿喘着气,说出了一个字。三下两下解开了包袱,哗啦散出一大堆的铜钱。
“哪来的这么多钱?”小山似的一堆铜钱,惊到了秦沐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