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嘉 皇祖母,表妹,观应心下了然,眼前这位娇嗔的少女无疑就是福嘉……
皇祖母,表妹,观应心下了然,眼前这位娇嗔的少女无疑就是福嘉公主。
刘姑姑见太后听到观应的消息,比起刚才被萧佛生逗乐更加愉悦,随口笑说:“三小姐抱着木樨花站在殿前帘下,奴婢都有些恍惚是永安长公主回来了。”
“她与令淑,确实很像。”萧令淑出嫁前亦常常抱着新采的花束站在华阳殿中等待太后起身,上妆时她会采撷其中最美的一朵花簪在太后鬓间,而今物是人非,太后的声音里多了些伤忧。
观应将木樨花递给秋兰,请过安后太后召她上前,将她揽在怀中,对萧佛生说:“你呀,少和后宫那群人学出来一套争风吃醋的德行。在皇祖母的心中,观应与你是一样的。福嘉,你刚刚可答应了孤……”
这些年太后不过问后宫中的事情,可各朝各代后宫里只要有女人就会为了天子风波不断,如今大端朝的后宫亦是如此。崔皇后没能安稳地生下一儿半女,叫大柳妃抢了先,哪怕只是公主,陛下也开了先例,准许萧佛生放在大柳妃身边养大。大柳妃自诞下公主之后,恩宠更甚,尤比当年的飞燕合德,不仅是其他嫔妃,太后亦颇有微词。
萧佛生是宫中唯一长大的皇嗣,自小长得玉雪可爱不说,更是与她母妃一般口齿伶俐,能言善道,在太后身边撒娇讨好信手拈来,太后这些年便逐渐将对观应的爱怜思念转移到萧佛生的身上。
“知道知道,孙儿会时时来长秋殿找表妹玩的。”萧佛生立即应声。
刘姑姑领着传膳的宫人鱼贯而入,太后昨日特意命小厨房按照观应的口味备了膳,萧佛生与观应二人一左一右伴着太后坐下,见席上菜色制作精细,鲜香清甜,定是特地从江南请来的名厨之作。
萧佛生将笋片夹到太后面前的白玉光素盘中,“子平表哥今天也入宫了,孙儿是不是可以带着表妹去找他呀?”
“衡哥儿入宫可不是陪你玩闹的,庆国公世子命悬一线,他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太后道。
观应搅动五味粥的汤匙一滞,看萧佛生的样子一早就在长秋殿中了,而方衡也是今日一早进宫,那么她在昨日或者更早之前就知道了方衡会回来。观应想起早上遇到玄甲兵的情形,莫名一阵胸闷气短,却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丢了汤匙,胡乱夹起一块糖渍蜜桔送入口中。
萧佛生见观应的反应,嘴角弯了弯,在听到王桢现在正是性命垂危之际,脸上神色变了变,“表妹看起来很担心世子的安危?宫中有最好的药丞,一定会没事的。”
她这话说得意味不明,无心之人听去定以为观应与王桢之间有些什么,太后又岂会没听出萧佛生话中的意思。
“此前游园会见过庆国公世子,其人温润如玉待人有礼,其妹阿婉亦是快言快语之人,彼时相处甚欢。当下惊闻素有交情之友危在旦夕,于情于理,为其哀痛忧心,实属人之常情。若无动于衷,可不就是冷情冷血之人了?”
萧佛生还以为观应是个闷葫芦,入长秋殿后就没怎么说话,只当她是个软弱脾性,一时被她说得不知道该如何还嘴,半天嘴里蹦出一句:“表妹思虑……”
太后听观应提起游园会,便思及此前秋兰回禀的观应落水一事,面色不郁,“说起游园会,也幸亏衡哥儿回来得及时。玉润这孩子真是被安惯得无法无天,谢太妃前阵子提起要做媒,我还想着玉润年纪尚小。谢家讲究门风……”
身旁坐着两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太后不欲再谈萧玉润的婚事,而萧佛生的眉眼令她想起宝云殿中弱柳扶风的大柳妃,又道:“柳家那个四丫头也是个不容人的,迟早要闯出大祸,到时你的母妃和柳家可不一定保得住她呀。”
萧佛生依靠在太后身边,“有错之人定要责罚,皇祖母是知道的,母妃一向将是非分得很清,不会因为她是柳家人而生恻隐。”
观应幽幽说道:“玉润姐姐和柳四姐姐定然不是故意要推我落水的,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外祖母就不要追究此事了。”
“好,外祖母听你的。了一大师过几日会入宫,在法华殿中为你的母亲祈福,你若有意,也可以去法华殿尽一尽心意,不必自个儿一个人跑去西寺。”
观应一惊,太后将她的行踪也摸得如此透彻,但到底知道多少她并不确定,尽管秋兰江离是奉太后之命过来照顾她的,但除了侍奉,她们两个人更像是太后有意安插过来的眼线。还好乔姿绿蒲回来了,她也就有了理由将秋兰江离送还宫中。
太后也许是为了她的安危才会派人紧盯着她的一言一行,观应如是想。
萧佛生在用过膳后陪着太后又说了会儿话,依依不舍地回了宝云殿。
太后每日早膳用过后雷打不动地会去到殿内佛堂诵经,命刘姑姑带着观应去养性斋,乔姿绿蒲本在殿外等候,见观应出来迎上前去,刘姑姑看到平民妇人打扮的乔姿有些许愣神,观应温声,“刘姑姑,她就是乳母乔氏。”
“一晃眼十四年,奴婢变了样,刘姑姑认不出来也是正常。”乔姿摸了摸脸庞,眼角皱纹已堆叠成了鱼尾,鬓间也早有了银丝。
“当年殿下有了身孕,娘娘顾念殿下的身体,将殿下接来养性斋中养胎……乔氏,你还记得吗?”养性斋就在长秋殿后柳林深处,房舍显然是近期叫人翻新过的,乔姿忆起萧令淑薨逝,也是在这样的秋日,在养性斋中的七个月萧令淑大多时间都是沉默寡言的,侍奉的宫人亦不会多话,那段时间养性斋成了宫中最幽静的所在。
乔姿看着屋内陈列如旧的架,慨叹:“奴婢记得,殿下爱看,想不到这些年娘娘还保留着这些籍。”
“娘娘也是为了睹物思人。三小姐,您看看这屋里还需要添些什么?”
观应对所住之地没有太多的要求,小苍山也好,问园也罢,陈设都一应如旧,没有过多的摆件装饰,现在的养性斋亦是如此,只不过案上摆着许多时兴的衣衫首饰,“劳姑姑替我多谢外祖母的安排,一切皆好。只是有一事,秋兰江离本是因为乳母绿蒲不在我身边,外祖母担忧我无人照料,才拨了她二人过来,现在乳母她们回来了,我使唤着这么多侍女,于礼不合,叫旁人瞧见也多有闲话。”
“三小姐的顾念不无道理,不过还得问过娘娘的意思,奴婢这就回去为您转达此事。”刘姑姑仍将秋兰江离二人留在养性斋,临走之际吩咐道:“不管将来是否调你们回长秋殿,现下还侍奉着三小姐,定要留神仔细。”
绿蒲听观应此言,更觉得自己在观应心中的地位与其他侍女是不同的,等刘姑姑走后,挤开秋兰江离二人,紧跟着观应。
观应在架上随手翻了几本,与问园架上罗列的卷毫无二致,除去四诗经集注之外,就是宿晚舟所著的学术札记、编纂的钞词集,但很明显这些卷皆是宿晚舟亲手所,而非坊印刷的版本。宿晚舟八斗之才,当年所写的章诗句到了今日仍被学子奉为经典,因而观应在问园第一次见到这些与宿晚舟关联的卷时,并不觉得奇怪,只当母亲亦是爱重宿晚舟的才华。
但养性斋中所列的卷却将观应引入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敢确认的猜测之中。
她看着却非录上涂改的印记,声音有些颤抖:“母亲很爱看吗?”
“殿下自少时起就爱看,这些原本不在养性斋,殿下被接入宫中养胎后,才特地命人从鸣鸾殿中搬过来的。想来小姐喜好诗的习惯就是从娘胎里学到的。”
观应直呼乳母是会给人脸上贴金的,要说喜好诗,不如说她喜好戏,索性又问她:“母亲岂不是很喜欢先生的章?这张架上可都是先生的著。”
“殿下毕竟也跟着宿先生学了这么多年,仰慕宿先生的才学不是很正常么?小姐怎么又好奇这个了?”
“我也就随口一问。”秋兰江离就在隔壁整理衣衫,只要她俩留心便能听着房中的人说了些什么,观应拿着却非录绕回卧房,叫秋兰挑件素净的衣裳备着。
绿蒲将木樨花放入白玉瓶中,小声嘟囔:“福嘉公主真会挑地方,哪有才一入宫就带着人去尚药局的。”萧佛生正是在离开长秋殿是以探视王桢之名邀观应明日一同去尚药局,千叮万嘱观应不能失约。
“军中的金疮医医术精湛,世子应当伤得很重,否则就不会千里迢迢赶回东都。就算她不提,我也应当去探问世子的。”木樨花太多,被绿蒲一股脑儿塞进白玉瓶,看着只觉拥挤逼仄,吩咐绿蒲,“拿出四五支来,趁着这会儿晴好,晒干了过几日制成糖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