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里抿了抿嘴唇,斟酌道:“婢子在外间伺候,不知内情,阿嬷只说大太太带着大姑娘去了,有些事要问二太太。”
罗氏眼眸幽深,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她站起身道:
“既是这样,那便不能耽搁时间,咱们这便走。”
夏里松口气,忙退后避让,罗氏带着丫鬟仆妇走在前边,夏里跟在后面。
罗氏身旁的嬷嬷走到夏里身边,递给她一个荷包,笑容和煦道:“这是我们太太赏你的,日后要用心在老太太跟前当差。”
夏里接过荷包,捏着里面有碎银子,她老实道:“婢子谨遵二太太教诲,必会好好当差。”
嬷嬷满意的笑了,给了她个识趣的眼神,转身快步跟上罗氏,夏里出来跑个腿儿便有赏钱拿,这波倒是不亏,只这样的好处也不是次次都有的,若传的是坏消息,只怕少不了吃瓜落。
一行人很快到了乐寿堂,夏里自觉站在门外侯着,相较于罗氏的丰腴妩媚,大太太宋氏略显清瘦寡淡,罗氏进去便笑容满面的同老太太、大太太打招呼。
陆卿禾看向罗氏的眼神带着憎恶,宋氏声音低沉的提醒道:“卿禾,还不快同你二婶请安。”
陆卿禾极不情愿的站起身,敷衍的行了个礼,罗氏也不同她计较,略抬抬手,直奔主题道:“不知母亲唤我过来,是有何事要问。”
老太太转动着手里的佛珠,面无表情的看向她。
“我院里的陪房吴婆子,死在井里的事儿,你知道吧。”
老太太的语气并非询问,罗氏抬手抚了抚鬓角,不慌不忙道:
“昨儿个儿媳就听说了,想着您未声张以为有什么隐情,就没有过问,不过是个粗使婆子,母亲很不必为此兴师动众。”
宋氏眼神阴郁,不满道:“吴婆子乃母亲心腹,你怎可如此冷血。”
罗氏无辜道:“她又不是我害死的,大嫂怎能说我冷血呢,我院里可是有丫头瞧见的,分明是大姑娘将人堵了嘴巴带回正院的,她没瞧见人出去,第二日便听说落了井……”
宋氏额头突突跳,厉声呵斥道:“二弟妹说话慎言,大姑娘绑来吴婆子,不过是让我训斥几句,根本没有将她如何,当晚就给放走了。”
罗氏笑呵呵道:“那敢问大嫂,人既然放走了,又为何死在乐寿堂井里呢?你们娘俩就算对老太太再不满,也不必对吴婆子下手吧?”
宋氏捏紧手里帕子,强自镇定道:“分明是你的人半道截胡将吴婆子带走,也是你朝她下的死手,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氏十分委屈的看向老太太,“母亲,您可得替儿媳做主啊,我与吴婆子无仇无怨何必要害她,是大嫂自己教女无方,纵容大姑娘戕害下人,还想将吴婆子之死栽赃到我身上,简直不可理喻。”
宋氏气的胸口疼,她冷声道:“这事儿你休想赖掉,我已经让婆子去你院里找人了,看你如何狡辩。”
罗氏面色如常,语气强硬道:“大嫂若是找不出那人,又当如何?”
宋氏咬牙切齿道:“肯定会找到,你休想侥幸逃脱。”
罗氏轻蔑的扫了她一眼,看向老太太道:
“母亲,若是大嫂在我院里抓不到所谓的凶手,您真该好好管教大姑娘了,绝不能再让她仗着嫡长女的身份胡作非为,依我看中秋宫宴您就带晚乔去吧,府里拢共就两位嫡出姑娘,我们晚乔也该多出去见见世面才是。”
陆卿禾气急败坏道:“我才是国公府嫡长女,淑妃是我姨母,晚乔如何能同我比,她不过是个不少台面的跳梁小丑,去了也是丢人现眼。”
罗氏爱女如命,岂容她出言诋毁女儿,她咬牙切齿道:
“大姑娘小小年纪如此心狠手辣,不仅会杖毙丫头,还会拉踩嫡亲姐妹,如此好教养就不怕传扬出去吗?”
老太太忍无可忍,掌心重重拍在案几上,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谢嬷嬷适时端来茶盏递给老太太,待她润了润喉,方才沉声道:“老大家的,你派去找人的婆子,可回来了。”
宋氏忙示意身边伺候的仆妇去瞧,不一会儿两人便过来了,那婆子跪下瑟瑟发抖道:“回老太太、大太太,老奴找遍了春山居,就是没找到带走吴婆子那人。”
宋氏瞳孔微缩,脸色难看道:“你去前院找了吗?也没有?”
那婆子艰难的摇头,罗氏冷笑连连。
“母亲,您可听清楚了,大嫂母女俩做了错事,还想往我身上栽赃,这事儿您若不给我个交代,我可不依。”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扫了宋氏一眼,冷声道:
“既然找不到人,这事便就此作罢,谁都不可再提,卿禾进佛堂思过一月,中秋宫宴我带晚乔入宫。”
老太太此话一出,罗氏笑弯了眉眼,大姑娘气的浑身颤抖,怒不可遏道:
“祖母不公,明眼人都看出来是二婶故意做局害我,您竟还偏袒她,让我进佛堂思过可以,但中秋宫宴我要同我娘一起入宫见淑妃娘娘。”
老太太懒得同她歪缠,只淡漠道:“将大姑娘请去佛堂。”
说罢,立刻就有仆妇冲了过来,夏里守在门外全都听见了,她不敢伸头朝里张望,耳边传来大姑娘不成体统的尖叫,不时有茶盏落地的碎裂声。
又听谢嬷嬷大声吼道:“大姑娘,您快将香炉放下,若是砸伤老太太怎么得了。”
陆卿禾气血上脑,哪有理智可言,她见着东西就砸。
夏里听着里面乱成一团,大着胆子探头去瞧,只见大姑娘高高举起香炉要往二太太身上砸。
那罗氏虽丰腴,身姿却矫健,她往老太太身后直躲,嘴里还大声嚷着:“母亲救命啊~大姑娘要打杀婶母了。”
宋氏面色铁青不知该如何是好,夏里见大姑娘眼神凶狠,眼看就要将香炉砸向老太太了。
说时迟,那时快,夏里拔腿往老太太跟前跑,直接蹦起用身体挡住砸过来的香炉。
她甚至来不及害怕,只觉头痛欲裂,眼前一黑不醒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