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说:“这得老夫人同意。”

她又心说,老夫人八成不会同意,在她看来,要磨练就得下狠心,二小姐娇娇弱弱的,怕是看不得这些。

所以又道:“不过小姐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老夫人那边,规矩很严。”

姜亭月慢慢点头,“我知道的,就是问一问,不会无理取闹。”

赶在日头落下前,夕阳筛金般的透亮,姜亭月披了件厚实的兔绒披风,终于来了寺庙后的林中宅屋。

比起行宫那边的富丽堂皇,这宅子便古朴沉稳许多,不像国公府,也不像叔父重新拟订的姜府,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宅子。

白墙灰瓦,走进屋里,便见正南方一道勾着山水画的照壁,墙边一棵不知名的树,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枝干,夕阳清透映照在壁上,勾勒出树干的影子。

姜亭月脚步一顿,盯着那山水画看了许久,忽然上前,细细看了这画,画工上乘,从左往右望去,人物仿佛活起来一般灵动。

是一个少女,初时是娇弱的闺秀,后来遭逢巨变,改扮男儿身,入军营,与另一个人结识,经历种种,换回女儿身,二人喜结良缘。

只是中间的经历,并不能看清晰,这画少说也得有三四十年了,又经风吹雨打,即使看出有维护,但很多地方还是看不清了。

她伸手,拨开枯枝,望见下面有一段话。

“兽炉沉水烟,翠沼残花片。——赠红缨”

这是张可久的诗,这两句倒是没什么特别意思,有意思的在于它的下一句是“一行写入相思传”。

“红缨是谁?”姜亭月下意识喃喃。

身后,青叶重重咳嗽一声,她恍然回神,回头望去,就见不远处,祖母正站在那里,神色不明的望着她。

姜亭月顿时想敲醒自己这不争气的脑子,祖母的院子,祖母的墙,还得了这么细致的维护,红缨还能是谁?红缨便是祖母的名讳。

祖母全名为段红缨,她真是蠢透了,才将这个也忘了,竟然直呼长辈名讳。

“祖母。”姜亭月垂下头,走到她身边,讷讷道,“祖母,我方才,不是有意的。”

老祖宗倒是没跟她计较,她的目光,也投向画着山水画的照壁,眸光有一瞬的温软,似是怀念。

她什么也没说,只道:“走吧!”

祖母拄着龙头拐杖在前,姜亭月亦步亦趋的跟上去,心说,阿娘只同她说过,祖母年轻时也是个女枭雄,但若画上经历为真,那她一定是吃了很多苦吧!

女扮男装混入军营,欺上瞒下,乃是重罪,究竟是什么情况下,才能让年轻时的祖母铤而走险,选择了这条路?

若是从前,姜亭月肯定是不敢问的,但近些时日,她行为越发放肆,也没受到祖母制裁,当即胆子也大了些,主动问:“祖母,那山水画上,画的是真的吗?”

那样的画,应当是极度怀念的情况下,才能一笔一画勾勒出对方完整的人生,可哪怕画完了,思念还在继续,像是纤细的银针,重重扎入骨头缝隙中,如何都不得缓解。

于是,看山看水便都觉得索然无味。

老祖宗直白道:“那是你祖父,临终之前画的。”

那时候,姜显已经病的很厉害了,他连走路都困难,却将段红缨挡在门外,他不愿她见到自己这副模样。

她比自己还小两岁,至今还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本就年轻,而风霜与岁月,彼时待她还格外柔情,在她漂亮的脸上,舍不得留丝毫痕迹,她依旧美好的像是话本子里的仙女,可他已经被病痛折磨成了这副形容枯槁的模样。

姜显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可他不想在段红缨的记忆里,留下自己最难堪的模样。

他希望她记住的,永远是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姜显,而不是眼前这个,败给病痛,败的一塌糊涂的姜显。

可他能靠着一扇大门,将段红缨挡在门外,但他却挡不住自己的心。

他还是想她,刻骨铭心的思念她。

于是所有的思念与苦痛,所有的欣赏与爱慕,所有的心疼与敬仰,最终,都化为这幅山水画。

赠红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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