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宣明对七尺崖边熟门熟路,立刻选择了背阴的位置躲好,从这里看出去视野开阔,而对方不是事先知道的话,压根不能发现多了他这样一个人。
来的人会是谁?
方宣明一下子紧张起来,手指摸到藏在衣袖中的软鞭,要是来的人也想闻现武功那么好,他应付不过来又该怎么办?他打定了主意,打不过就跑,必定要把线索带出去。
灌木丛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很快就要露出面容。
方宣明倒抽一口气,见到一抹绿衣从灌木丛后面闪过,难道说来的是个女的!
一只手拨开树枝,绿衣少女走了出来,她像是完全没有留意身边有没有其他人,低垂着头,面有愁容。
这……应该不是坏人吧。
方宣明刚要走出去,又临时改变主意,停住了要迈出去的那条腿,这样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少女会出现在七尺崖本身就是反常,万一眼睛看到的只是伪装,等他一旦现身,对方就直接动手,他可招架不住。
不如再耐心地等上一等。
绿衣少女来到崖边,也停在了刚才方宣明查看绳索的位置,她发现了束缚过的痕迹,连忙沿着相反的方向跑到崖边,尽力探出身体往外看。
方宣明看得头皮一紧,她站的
位置太大意,只要脚底一滑能从崖边直接摔下去。
幸好,绿衣少女很快用手按住额头小碎步地退了回来,她好像头痛难忍,露出痛苦的表情,颤颤巍巍地摸到一块石头边坐了下来。
方宣明听到她在自言自语,可是声音太小,吐字又模糊,实在是听不清楚。
风向一转,他听到了呜咽的哭声,绿衣少女伤心地把脑袋伏在膝盖处哭了起来,方宣明脑中浮现出一个念头,难道说她是来找人的,来找坠崖马车里的人。
这样一来就太好了!他拓印下来的指印有了用武之地,没准就正好能够和她要找的人吻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方宣明越想越美滋滋,眼见着绿衣少女哭着哭着从坐着的大石头上身体一歪滑了下去,这是怎么回事?
他又等了片刻,见对方依旧动也不动,一下子发慌了,连忙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凑近了看,绿衣少女长着一张小巧的瓜子脸,眉毛弯弯,大眼小嘴,居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喂,喂,你怎么了?”方宣明的警惕心还在,没有直接碰触到对方,而是大声喊了一下。
绿衣少女连睫毛都没有动一动,脸色比刚才又更加苍白了。
莫非是突发了急病?这一下方宣明着急起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大人,大人原来到了这里,也不留句话,让我们一通好找,幸亏是那位公子说大人可能来了七尺崖,我们才找了过来。”井九和老米一起来了。
方宣明偷偷松了口气,毕竟是在野外,孤男寡女的不好说,多了他们两个人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大人,这又是谁!”井九的眼睛尖,先一步见到了绿衣少女,“这是被什么吓晕了?”
“我们大人哪里能长得这么丑,连姑娘都能吓晕。”老米直着脖子嚷嚷道。
方宣明没好气地指挥两人去旁边砍树枝,又脱了外衣下来,做成简单的担架把绿衣少女扶上担架,直接抬回县衙里去了。
两个人又出衣服又出力,抬着个人往回走,方宣明板着脸不吭气,谁也没敢开口多嘴问一问这位绿衣少女的来历。
快到县衙时,方宣明才松口问道:“我们跑出来找我做什么?”
“大人,你总算是问了,那个瞎子说要离开,我们吃不住他的路数不敢放人,他那张嘴真会骂人,把我们几个从头到脚骂得不值一,还说要是我们不放行后果自负,我们哪里敢做决定啊,所以着急出来找你。”井九累得汗珠
往下掉,还腾不出手来擦汗。
“闻现出声了吗?”
“那个公子没出来,他好像不愿意见到瞎子,刻意回避了。”老米这时候又会看眼色了,“兄弟几个也没和瞎子说有这么一个人,瞎子应该是不知道的。”
“他们可能有旧仇。”方宣明想不出其他的原因让闻现一提起元庆英就各种不满,“瞎子就没有说为什么要走?”
“他说要让刺史多派人手来接管我们县衙。”井九一说到这句,气不打一处来,眉毛都快要竖起来了,“怎么可能,大人还在呢,哪里能让别人鸠占鹊巢!”
“他要是能这么想就能这么做。”方宣明有些理解闻现的态度了,他手中的证据还没有交出去,要是毫无保留了,大概能被直接轰出去。
“发生命案又不是我们的罪过!”井九总算是进了县衙,问清楚方宣明后把绿衣少女抬到旁边的空屋子里放下,闷闷不乐道,“为什么屎盆子全扣我们头上!”
“查不出毛病就是我们的毛病呗。”老米捏着胳膊说道,“当大官的都一个德性,吃苦都是我们,功劳都是他们的。”
“让邢仵作过来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方宣明扔下这句话,直奔瞎子住的地方去了。
留下来两个
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老米小心翼翼地说道:“这姑娘应该还有气吧,怎么让邢仵作来看?”
“邢仵作会看死人也会看活人吧,又或者不是有句老话吗,死马当活马医。”
两人又把同情的目光一起转向绿衣少女,认定了她得了重病,在大人的眼里和死人没有多大的区别了。
还距离一段路的时候,方宣明已经听到了瞎子的骂骂咧咧,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等他气势汹汹地推开门一看,火气顿时降下去大半,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出的主意,把瞎子用绳索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小秦在旁边负责看管,小秦不敢离开,正用双手紧紧捂着耳朵,一看到方宣明出现,激动地冲了过来:“大人来了,他吵着闹着要走,请大人定夺。”
“他算是哪门子的大人,一个小小的县丞,今天绑我的几个不长眼的东西,我罗海坤眼睛虽然看不见,把你们说话的声音全记下了,以后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才知道你的名字,真是怠慢了。”方宣明叹了口气道:“既然知道不能放他走,又要把人绑住就一定要记得把嘴巴也堵上,下次千万别忘了。”
一块破布被拽过来,塞进了瞎子罗海坤的嘴里,世界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