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善以为还有机会乱中出逃,没想到一会儿就多了这么些人,他很清楚这里可不是街市口,而是宋城县的衙门,怕是插翅难飞。
他恶狠狠地瞪着闻现,这个看起来俊美温和的年轻人手劲特别大,不过是按住他的肩膀,他偏偏甩脱不开,一路被带着就来到这里。
宋城县有这一号人物吗?
难道说他关在家里的那个灾星这次运气好,非但没死,还反把他咬了出来,早就知道娶了这个灾星做老婆就没好事!
闻现一直在留意着花善的神情变化,这人明知道为什么会被抓,不为杀人羞愧悔恨反而一心只想要逃跑。
方宣明一颗心落回了实地,他是见过这个花善的,平时看上去敦厚老实的一个人,这会儿完全变了,眉宇间的狡诈藏都藏不住,一肚子的坏水。
罗海坤的样子看起来异常激动,好像是他亲手抓到了疑犯,站在他身后叨叨着:“人已经抓来,还不赶紧让他招供。”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方宣明没有回过头去。
“知道什么?”罗海坤明知故问道。
“知道杀害黄氏母子真正的凶手是谁?你当时在院子里画下的那些符号就是在传递消息。”方宣明眼前完完全全
地浮现出当时的情景,“那些人冲进院子又四散而开,我当时以为你是故弄玄虚,其实是把你写下来的消息传递出去。”
罗海坤有些得意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你要是告诉我,你派了谁出马,能这样快把凶手抓回来,或许我可以和你交换条件。”
闻现就在罗海坤的不远处,可他故意没有开口说话,不让罗海坤凭借声音记住他。
“你难道不想知道小人暗号背后的秘密?”罗海坤分明是更着急的那个人,现场多了一个人,他看不见摸不着,也没有人给他半点暗示,这个人是谁!
就因为有了这个人的出现,方宣明才会腰杆子都硬朗起来。
“我们想在你离开的时候拦住你,又想找到你用来传递消息的信鸽,实则我们都被你骗了,从那时候起,消息已经传出去了,那么多人压根拦不住。”方宣明认清了现实,“我以为还有一些时间,不过是自欺欺人,元刺史恐怕早早得到消息,所以你反而留在这里与我周旋,混淆视听,不过是想进一步拖延我的时间。”
“你有什么时间,案子发生,当地官员没有及时破案就是渎职。”罗海坤向着花善喊叫的位置走过去。
花善看
出他是个瞎子,好奇地看他旁若无人地冲过来,而刚才站在他身后公子哥模样的年轻人错开七八步,避让开了。
“你是不是……”花善激动地要想从瞎子这里下手,要是能够抓住瞎子做人质,他还有希望。
罗海坤警觉地停了下来:“你身后的人呢?”
“你看不见的,他跑得很快,我告诉你这人的长相,但是你要救我出去。”花善见缝插针要和他谈条件。
“行。”罗海坤想都没有想,一口就答应了。
果然有戏!
花善清了清嗓子,又多看了闻现两眼,准备要给瞎子好生描述一番。
等他张开嘴才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而且堵得死死的,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你倒是快说啊,说完就放你走。”罗海坤的耳朵都快竖起来,对方却沉默了,他以为是对方还想漫天要价,加重了自己的筹码,“我不但能够放你走,还能够保证你的安全,你不用犹疑了,这么多人里面也只有我能够帮你。”
花善用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他非但说不出话,而且快要透不过气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要死了,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方宣明察觉出花善的异常,下
意识地抬眼去看闻现,闻现给他做了两个手势,很快离开了。
“既然消息已经传递到了元刺史手中,你为什么又要拖延我的时间,为了不让我破案,为了把我从宋城县县丞的位置上一脚踹下去,又或者是在我不知情的某一天,无意中得罪过元刺史?”方宣明故意说话声音很大,掩饰住闻现本来就轻不可闻的脚步声。
罗海坤的注意力全部在花善身上,等他反应过来,合身扑过去的时候,花善已经扑通一声倒地了。
“这是怎么了?”方宣明边问边招呼自己手下,“这么重要的人证必须要好生看管起来,只要他敢醒过来,我立刻审问清楚,不会再给他任何编造谎话的机会。”
“到底是谁把他抓来的!”罗海坤焦躁地大叫大嚷起来。
方宣明已经做好了应对之策,小秦在闻现离开后赶了过来,闻现很简单扼要地给他说明了情况,所以他正好接上话:“是我把人抓来的,难道是抓错了吗?”
“不是你!”罗海坤有种被人当傻子耍得团团转的不好感觉,“你哪里有这本事!”
“我怎么就不行了,他不就是个只会对自己媳妇动手的怂货嘛,真打起来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
已经从他媳妇哪里打听到他可能落脚的地方,一去赌场果然就见到人在那里,官差办案,又有谁敢阻拦。”小秦的嘴皮子利索,可见都是闻现交代好的。
罗海坤半信半疑地侧过头来仔细在听:“当真是你把人捉回来的?”
“再不为我们大人出一份力,大家跟着一起倒霉。”小秦口气很自然,他蹲下来查看花善的情况,“这个外强中干的胆小鬼,知道被抓到衙门里就再也别想跑了,居然吓成这等模样,大人,待会儿放点狠话,我看不用上刑,这小子就直接交代了。”
罗海坤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方宣明这边把疑犯抓到,案子总算是有了进展。
“行,你先把人压下去,我还要再去确认另一件事。”方宣明不和罗海坤打招呼,径直去了临时停尸房,推开门,里面昏暗的灯光摇曳不停,邢仵作正在工作,而花三娘把自己尽量蜷缩在角落里,双手牢牢抱着头,连哭都不敢出声。
“她有没有辨认出来?”
“辨认了,她说这具尸体就是黄五郎。”邢仵作把其中一具焦尸推了出来。
方宣明低头扫了一眼,又看了看彻底吓破胆的花三娘:“她都这副样子了,怎么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