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极很忙,除了第一天,都是晚上才能看到他。
白天只有张家三代的几个成年男女,轮流到正屋陪伴爷爷奶奶解闷,陆天明与这些公子小姐完全无话可说。
英国公停药两天后,继续服用二陈汤,每天一次,连续服用七天,舌苔白黄消失、紫斑慢慢消散,恢复为肉红。
陆天明对英国公倒是佩服了,重病之人家属熬心,对病人更是天大的折磨,但英国公的心态始终很平稳,偶尔还能啊啊啊的安抚大夫两句。
一不小心腊月了,天空飘飘扬扬的雪花。
何止是鹅毛,简直是鹅翅。
陆天明站在门口,伸手接住雪花,呆呆出神,他没有见过如此景象,此刻也没赏雪的闲情逸致。
这么大的雪,百姓倒血霉了。
英国公开始服用他的‘秘方’,二百年后的补阳还五汤,药材不难找,但每一样都得交代清楚,如何选材,如何煎制,如何服用,任何环节都能起到反作用,需要特别小心,他一天得看十多次。
连续下了五天雪,陆天明也没有看到张之极。
天色再次放晴,后院丫鬟集中清扫雪到池塘中,没到大腿的厚度,百姓和各衙之人每天都得清理房顶,以免房屋被压垮。
陆天明坐在正屋桌边,通过窗缝看着外面的景色,内心深深叹气。
朱明真是太倒霉了,集齐亡国之象,人祸还有一丝可能治理,天灾却无法避免,若自己没有记错,北境这场大雪记录在史册中,很多很多人在雪景中失去生命。
他在看景,别人在看他。
炕上的张之桐盯着小郎中,如同张之极一样,同样想到了小时候记忆中的父亲。
悲天悯人,但又安之若泰,这是上位者的气度,莫名让人心安,小门小户怎么可能诞生这样的人。
外面砰砰的跺脚声,让两人齐齐回神。
张之极进门语气凝重,“皇城倒塌百间,京城百姓冻死一千六百多人,顺天府至少万人毙命,京营倒塌房屋千间,你家外城的破房子也塌了。”
陆天明眼神呆滞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自己的那个小院。
张之极看他没什么反应,又说道,“牍司房完好,你那个小兄弟大婚,令姐家的房屋完好。”
这是告诉他别担心外面的事,陆天明听后却很冷淡,张之极拱拱手,“抱歉,贤弟得住在后院,愚兄还没想到如何让你出去。”
“蠢…货…”炕上的英国公突然一声浑浊又清晰的辱骂。
张之极猛得扭头,激动来到炕沿,看一眼小妹,她笑着点头,小公爷顿时双手发抖,热泪盈眶,“爹…爹,您好了…”
“笨…我…送…他…”
小公爷高兴的抓耳挠腮,“您好了当然万事无忧,这…也太快了,不是需要施针吗?”
陆天明起身走了,他不习惯跟这一家人你一句我一句反复说病情,张之桐再次笑着点头,“他说恢复言语能力半个月就可以,双手能动可能得三个月,但随后的治疗很漫长。”
“这小子是咱张家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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