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亥时,亢士栋一直没有睡,半躺着打盹,护卫汇报钦差来了。
但陆天明在东边,带着两千精疲力竭的骑军,他们以为能从‘后门’进来,被护卫堵住了。
亢士栋一个脑袋五个大,出门骑马,借着亮光火急火燎穿过真正的区,绕过山梁,看到河边拴着一群马,骑军在地下躺着睡觉。
听说这位脾气不好,暗骂一声要倒霉,但迎接他的只有副将柳国镇和游击曹变蛟。
两人脸色冷淡,语气生硬,内容却让他松了一口气,“亢东主,既然是祖坟就不进去了,陆大人带五百人绕行北面走正门,兄弟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算了。”
“实在对不住,里面也住不下两千人,亢某马上让护卫烧水煮饭,务必让兄弟们吃饱喝足。”
两人连连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这里只要护卫打开寨门就行了,到时候来不及关闭。
亢士栋也急着见陆天明,快速安排护院后又骑马返回。
西边,同样是一地懒洋洋的士兵,正门可不敢堵钦差,陆天明和曹诏还带着全副武装的五百人。
管家急急拦住他,汇报了一个小问题。
“老爷,钦差护卫必须轮值,他们把门口的护卫撵了回来,还要到山梁了望台。”
亢士栋一愣,“这是谁的命令?”
“陆天明看起来很累,话都不想说,直接回后院吩咐下人烧水洗澡,是他的护卫头领,按制护卫必须占据有利地形,钦差在太行山被围杀,若再出意外他们会被夷三族,没得商量。”
亢士栋快速取舍,一摆手道,“让开正门,南北两侧各让开一个了望台,反正也看不到,让其余人堵死,绝不允许护卫顺着山梁向东溜达。”
管家去传令,山谷乱糟糟的,亢士栋来到院子,后院的婢女被撵走,钦差护卫把整座院子围了起来。
亢士栋松了一口气,这才正常,越强势越是钦差,白天丰城侯太客气了,让人感觉不踏实。
曹诏在前院客房,一个人就着肥肉大口吃米饭,瞥一眼微笑躬身进门的亢士栋,内心抱歉一声,伺候的再好也没用。
“曹将军,草民亢士栋,东边护院多有怠慢,您请恕罪。”
曹诏点点头,依旧大口吃饭,凑空说道,“亢东主,曹某是大同人,听说过你的威名,无需见外,我也不会生气,请坐。”
亢士栋再次躬身,“曹将军,草民可以提供粮,但…属实住不下,您是本省人,还请…”
“嗝~”老曹打个饱嗝,打断他的话,拍拍胸脯道,“你想的太多了,骑军需要剿匪,不能一直控制山火,吃饱喝足就是最好的休息,明天就到浮山一线了。”
“是是是,那您多多担待。”
曹诏喝了一口茶,拿头盔往头顶一戴,起身直接出门,“亢东主到后院去吧,跟着曹某没用,我可没本事给你什么好处,回见!”
这干脆劲,亢士栋无语目送曹诏离开,通过廊道进入中院,后院暂时还进不去,与李建泰在客房瞎聊等候召见。
正屋的陆天明快速冲了个澡,擦干净头发从浴室出来。
桌上全是都督府金虎大印和木质家章,李开夏、李开先姐弟俩逐一鉴别印章,董成虎在旁边等着结果。
这玩意由李开先提供详细图纸,师兄带人在沁水悄悄复刻。
看到陆天明出来,李开先指指大印对他道,“匠作所全是鸡贼的东西,他们不仅复刻,还能做旧,但你做这么多做什么?”
陆天明坐下喝口茶,咧嘴一笑,“多吗?一点不多。”
“十三个大印,二十多个家章,哪个疯子复刻这么多?”
“天下到处是疯子,一处无法做实,以假乱真嘛,越多越好。”
李开夏忽略他疯狂的行为,拿起一个大印指着刻痕道,“细微差别肯定有,没有真印对比,暂时也看不出来,他们还用油墨油彩故意烟熏,怎么看都像是复刻很久了。”
陆天明点点头,对师兄摆摆手,“一会给亢家后院的银窖放三块家章,一块大印,让王德化自己去找,银子给他,但不允许内廷的人进入东面的房区。”
董成虎领命,把大印和家章收起来,包了三层布,退出房间。
陆天明这时才道,“天亮前动手,半个时辰足够了,之后我会去蒲州,给你们留下五百人,北面边军到来之后,可以让周遇吉和吴惟达守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区,赶快清点地契和账本。”
姐弟俩点点头表示明白,李开先看他确实累,起身直接离开。
陆天明是有点累,但不是疲劳,躺了两天,脑子一刻不停转圈,现在的他,完全不想京城会发生什么,山火控制之后,潞安府、泽州、沁州士绅和官员会走驿道来平阳府集合。
太原府的晋藩也会带晋中的车马商人到来,对待他们不需要用计博弈,完全靠运货生存,赚辛苦费的商号,给谁干都是东主,让他们入伙,马上就会臣服。
几天后,陆天明要在平阳府举行‘开业大典’,山西一大半官员、士绅都在,沈藩、晋藩派宗室前来,一网打尽山西势力。
至于晋北,商号成立后必然会匍匐,否则他们饿死。
数来数去,蒲商掌握解盐、还暗控山西粮食,这就是取死之道。
就算当下合作,将来也会挨刀,不如干脆点。
他思考之际,外面的护卫已接手西门防务,两队人顺着山坡到最边两个了望台。
曹诏也上来瞧瞧,东面二百步被护卫拦住,老曹没有强闯,只是清点一下人数,大概三百多人拿哨棒长刀。
扭头到山谷,吩咐丑时换岗两侧各去二百弓箭手。
这地方易守难攻,但人都进来了,自然没什么难度,吩咐其余士兵着甲小憩,等待寅时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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