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岑溪岩心头又一松,若是他已经知道她是女子身份,其实也好,她正不知如何同他坦白她的身份,如果他已经知道了,也算去了压在她心头的一块石头,心慌的同时,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可是这种轻松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她就更纠结了。
醉流云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女子,以及她住在岑府的?
如果醉流云是一早就知道了她的底细,那他与她那样随意自然的相处,是不在意她是女子身份,真心把她当朋友,还是……别有目的?
不!岑溪岩想到第二个可能性,马上又摇头否定了,她想起他们最早的几次相遇,在渭淩江上,在大研城,在禹煌城郊外,那些的确都是偶遇,不可能是他刻意接近她的,而后来的几次相遇,她也不觉得他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他们互相欣赏有意结交对方不是假的,她记得他看她的眼神,即便是互相有所隐瞒,但他看到的目光是坦然的,一个人的眼睛是偏不了人的!
于是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今后,她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醉流云?
她想与他想朋友那样相处,自然,轻松,可以高谈阔论,可以大碗喝酒,大声说笑,可是……可以么?男子和女子,要做到那样随意自然的相处,在这个时空,是非常难的,所以,她行走江湖,所生意,都是男装打扮,即便是在元隐们里,大家都知道她是女子,她也多是做男子的装束,而且,门里的人亲近她的同时也敬畏她,跟朋友间的相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原因是,她是他们少主,未来的门主,当家人!
冷静!冷静!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岑溪岩!你要搞清楚重点!你是元隐门未来的当家人,你的身上背负着整个元隐门的责任!你现在要想的不是怎么跟醉流云像朋友一样相处,而是,他到底知道了你多少事情!你的那些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被他了解了多少!而且从他去禹煌城争夺图纸,和那日同丹鹤来一起出现在皇家猎场附近来看,这个人明显也很关注机关术方面的事情,这样的人是很危险的,你确定要跟他继续相交下去么?!
等等!岑溪岩,你想太多了吧!你现在还不能确定隔壁那人是醉流云呢,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测而已,竟然也想到这些这么深的问题,太紧张过度了吧!
可是……真的只是臆测么?那这明显是针对她血沸之症的琴声……怎么解释?
岑溪岩陷入了纠结混乱状态,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天麻,理不清个头绪,她自认为,她向来都是个冷静的,头脑情绪的人,像今晚这样,脑子混乱的情况,不管前生还是今世,在她身上都是极少发生的。
而且,她明显感觉到,因为情绪的波动,思绪的混乱,她的血沸之症又有些压制不住了!
岑溪岩在心里暗叹了一声,眼神复杂的望了面前的高墙一眼,目光仿佛要穿透这堵墙,看透墙里面那人一般,但最终,她还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更没有翻过墙去,转身,又飘回了自己的小楼。
“小姐?”门外,传来莹雪的声音,“您洗完了?”
因为岑溪岩心绪不宁,不经意的发出了响动,被外面的莹雪听到声音了,所以她才会试探一问。
“你还没睡?”岑溪岩随口问了一句废话。
“没有。”莹雪有些奇怪的答应了一声,随即又道:“那我进来收拾浴室?”
岑溪岩想了想,说道:“不用收拾,你进来,再帮我换一些冷水吧。”
“哦,好的。”莹雪答应一声,进了门,帮岑溪岩换水。
换完水之后,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小姐,您真的没事吧?”
“没事,放心吧。”岑溪岩脱衣,有些迫不及待的进了浴桶,对莹雪挥挥手,“不用管我了,你去休息吧。”
“好,有事小姐您再叫我。”莹雪转身,走到门口,忽然又回过身来,说了一句,“小姐,您听到了吧?隔壁府里的琴声?”
岑溪岩眼皮子一跳,很快的接话道:“怎么?”
岑溪岩这样又快又急的反应,让莹雪一愣,随即摇头,“没,没怎么,就是觉得……挺好听的。”
莹雪的内功不够深厚,听不出那琴声里蕴含的内力心法,只是觉得琴声很特别,听了让人心里平静,舒服而已。
岑溪岩闭了眼,再次对莹雪摆手,“去睡吧。”
“哦,小姐您也早点休息。”莹雪转身出去了,带上房门口,在门口发了片刻的呆,她总觉得今天的小姐,有些奇怪,可是到底哪里奇怪呢?她一时又说不上来……
岑溪岩闭目躺在冷水里,听着从隔壁传来的,依旧不停止的琴声,强迫自己放空思维,不去想那些乱她心神的事情,在那琴声的安抚洗涤下,很快,她的血沸之症又得到了缓解。
再睁眼时,岑溪岩眼底已一片清明,心里也想通了,有些事,仅凭猜测是没用的,事实是怎样的?那人到底是谁?对她知道了多少?有没有什么目的?值不值得交往?这些问题,还需要她保持冷静的头脑,细细观察和探究,才能得到答案!
此刻,与静兰阁一墙之隔的睿王府里。
纷落飘进亭子里,站在莫先云身后,一脸疑惑,低声说道:“公子,那位六小姐到了墙边,又回去了,而且……她这次竟然没有发现我!”他语气里并没有没被发现的高兴,有的只有不解。
莫先云抚琴的动作不停,从指间和琴弦中,跳跃出一串又一串优美玄妙的音符,听了纷落的话,他淡淡一笑,说道:“没有发现你么?那是因为,她今晚,心不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