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姐忙说道:“巧妇难做无米的粥,我听花姨娘说,今年咱们府里大部分的田租都没收上来,今年夏天热的长,不是大旱,就是闹蝗灾。”
来寿家点点头,说到:“东府那边,还不如咱们西府呢,各有各的艰难,到处打饥荒,这——”
“祖母!”
来寿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
一个穿红的胖小子从外头直冲进来,窜蹦蹦的跳上坑,扑到来寿家的怀里。
来寿家的慌忙舍了火炉,露出慈爱之色,抱住了大胖孙子,“官哥儿,今天夫子教了些什么?”
官哥儿摇头晃脑的背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来寿家的揉搓着官哥儿的脸,“学到鹿了呀,将来我带你去颐园看鹿去,颐园里有梅花鹿,还有罕见的白鹿——今晚有客,先见见客人。”
官哥儿从炕上下来,作揖行礼。
鹅姐连忙褪下胳膊上一对金镯子当见面礼,“这就是您的大孙子官哥儿吧,诗背的真好,将来必定蟾宫折桂,金榜提名。小小薄礼,见笑了,留着赏人吧。”
来寿家的孙子,出了娘胎后,来寿家的求侯夫人崔氏一个恩典,放了孙子自由身,脱了奴籍,以后可以考科举,走仕途。
崔夫人同意了,来寿家的从此离开了花姨娘院子,出了西府二门,不再和来喜家的斗,告老回家荣养,含饴弄孙。
来寿家的世代为奴,对脱了籍的孙子寄予厚望——小名叫做官哥儿,就是希望将来当官嘛!
来寿家的对大孙子说道:“官哥儿,你先回房泡脚,我待会就去陪你。”
官哥儿告退,鹅姐也很有眼色的告辞,“时候不早了,打扰嬷嬷您这么久,我们也该回去了。”
来寿家的复又捧起手炉,“天气冷,我就不送你们了——刚才听春花说这女孩儿喜欢吃盐笋和蜜饯金桔卤子茶,我要她们各包了一包,已经送去马车上了。”
这个来寿家的不愿欠别人一点人情,立刻就还了,都不带隔夜的。
如意连忙道谢。
来寿家的将她从头打量到脚,“行事大方,稳得住,倒是很对我的脾气。”
鹅姐心中大喜:如意可以进松鹤堂了!
“不过——”来寿家的摇头说道:“我年纪大了,每天单是陪着老祖宗说话解闷就很费劲,早就不耐烦调教小丫鬟们。
鹅姐:嗨,高兴早了!
来寿家的慢悠悠的说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指条路。颐园的承恩阁,你可以把如意安排进去。”
“承恩阁?”鹅姐不解,“承恩阁在山上,是登高赏湖光、赏月亮的地方,没有人住啊,去了,也就是看看空房子。”这不和胭脂干的活一样嘛,到头来,白忙活了!
来寿家的笑道:“我就随便说说罢了,你别往心里去。”
如意赶紧拉了拉鹅姐的手,“承恩阁好地方啊,我就喜欢高的地方,夏天凉快,冬天……冬天反正都生炉子嘛,多谢来嬷嬷指点,我们记住了。天色已晚,不打扰了,告辞。”
两人回到马车,鹅姐夫说道:“方才一个丫鬟捎来两包东西,说都是如意爱吃的。厨房还送了我一碗羊杂面,一壶温好的黄酒,我都吃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鹅姐没好气的呛了一句,“都什么时辰了,赶紧回去。”
鹅姐夫早就习惯了,依然乐呵呵的扬鞭赶车,如意把丫鬟春花送来的两包东西都拆开的,只有两样吃食,心下稍定,说道:
“鹅姨,您送给官哥儿的见面礼金镯子,来寿家的没退回来,已经收下了——这表示她领了您的人情,可见我们这一趟也并非毫无收获,来寿家的虽说有些不近人情,但她什么时候说过废话?承恩阁是个冷灶,现在无人烧,咱们就赌一把,听来寿家的,将来可能会有大出息呢。”
鹅姐无可奈何的点了头,“还能如何?关系扯不上,礼也不够重,咱们就只能赌一把,承恩阁这个冷灶,咱们烧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