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天下城西行百里,是一眼沟壑万千的群山,层峦叠嶂,雾气弥漫。
“风伯,此番我老爹火急火燎召我回府是有啥事?是我大哥回来了?”
林孤生拽住缰绳,卷云驹头颅一昂,健硕的双腿在原地打转。
他身侧与他并骑的老者红光满面,捋着胡子笑眯眯地说:“公子,老奴不知。”
“你这个不知道那个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林孤生小声嘀咕。
凝目望去。
岐山,千门万户,绿意盎然的山林之间隐约可见的连绵恢弘建筑群,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
然而,从身后通往天下城的官道尽头传来马蹄声,乌烟瘴气,尘土飞扬,粗略估计也是有十几匹快马奔袭。
林孤生狐疑,挥手示意侍卫原地休息,静候那伙人赶来。
怪了,林府虽扎根岐山四百多年,自大凉开国君主姬无涯一统天下,建立大凉帝国。后开始论功行赏,分封王侯将相,功勋卓越的林氏老祖任铁军大统领,镇守中州,捍卫皇权,这些
年世袭罔替,到了林破军这一代,一直遵从祖训,雄踞岐山。
许是朝中风云变幻,林破军虽德才兼备,但武将没臣那般巧舌如簧打动皇帝的心;又因为天下太平,繁荣昌盛,自新皇登基十一年来无战事;加上林破军行事作风不拘一格,狠辣不近人情,不讨朝中那些骚客墨人喜好。所以当年门庭若市的林府,现在是如此冷清,连那岐山到天下城的官道都些许潦草荒芜。
近了。
“原来是李大人。”林孤生含笑执礼。
只见领头的那中年人头戴长冠,袖口祥云,一身大红飞鱼袍,脚踏红鬃骏马,其余十几骑也是这般打扮。隶属于兵部军机处,而被唤作“李大人”的黑脸汉子,是正经的五品统领,姓李,名山,字长鸿。
李山看清是林孤生,皱了皱眉头,暗骂一声,但面上不动声色:“原来是二公子,我等是奉旨上岐山,召大元帅入宫面圣。”
他心里憋着一口怨气。林孤生自出宫后,在天下城拉帮结派,勾搭起了一门生意,屡次私贩盐铁,炒卖房产,私自挪用兵部下发给铁军的军饷,用官银兑换私银,赚取中间微末的利润,严重扰乱市场。仗
着家族背景,无法无天,这一桩桩要是搁普通人身上,都是要掉脑袋的杀头罪。
最后闹得中州商会哀怨,上报后案子又落到他头上了。
还能怎么办?
只能给林孤生擦屁股呗?谁让他爹是林破军,谁不知道林破军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滚刀肉,连兵部尚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
面对李山不咸不淡,甚至有一丝怒意的话,林孤生故意哈哈大笑:“皇上召我老爹入宫?李大人,是因为啥事啊?不会是哪个不开眼的告我御状吧?”
李山冷哼:“卑职不知。”
“哎呀不要生气嘛,你家尚大人没少捞钱,我只是给铁军收点利息罢了。”林孤生依旧嬉皮笑脸。
“捞钱?哼,二公子,饭可以乱吃,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李山眯着眼。
二人都心知肚明。
林孤生在天下城干的勾当,小赚了二万两银珠,这市场无缘无故丢失的钱,自然由负责这个案子的兵部尚自掏腰包了。李山是聪明人,林孤生的话很暧昧,如果细琢就是说尚大人克扣军饷捞了不少油水。这可是杀头罪,和尚一丘之貉的李山又怎么可以乱言?尽管他也不知道尚大人有没有从中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