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扛起了太叔钟,消失在了黄沙风烟之中。
整个过程中,丁白浪都一脸感动地站在原地、对着他们的背影挥手,无声道别。
直至裴南完全消失不见,江小苇才终于没忍住问道:“你到底和梁渊说了什么?他为何没出来插手?”
“这个嘛……”
丁白浪笑笑:“咱们回黄沙集再说?”
江小苇没有反驳、也没再多问,点了点头,伸手搭上了他的肩,二人很快便消失于原地。
不久后,梁渊从沙丘另一侧走来。
他背着双手,目光沉静,最终站定在了几人方才说话的地方,望着那已逐渐被风沙掩盖的足印,若有所思。
又过了一小会儿,一辆马车翻过沙丘而来,驾车的正是那年轻的樊先生。
“师父。”
见到梁渊,他麻利地跳下了车,认真躬身行了一礼:“徒儿依您所言、已将楚红缨释放,并且做得非常干净,保证让她以为自己是趁着破绽逃跑,另外假意追杀她的人也已安排。”
“嗯。”梁渊淡淡道:“另外还有两件重要的事,记一下。”
樊先生低下了头:“师父请说。”
梁渊悠然道:“第一,替为师修一封,寄送给长生谷那条老狗,请他来喝茶。”
“第二,去查一查妖神教,他们中有人与儒家勾连,此次楚红缨潜入黄沙集,用的便是妖神教的路子,把这条线摸到,但别扯出来,捏在手中便好。”
樊先生眼中精芒微亮后,行礼应是。
但很快,他便重新抬起了眼,神色有些疑惑。
梁渊微微一笑:“不明白裴南为何放过太叔钟?”
“这……师父教过徒儿,人性如渊,不可轻断;凡人皆具千相,勿以貌取,当怀敬畏谦逊以识之。”
樊先生轻声道:“裴南虽为焚心宗主,但其人或心存良善、或感念昔日师兄弟情谊心生恻隐,其间动念不过一瞬,无法捉摸,徒儿并不以为自己能够洞悉人心。”
梁渊面露赞许:“不错,学有所得——那么,你因何生惑?”
樊先生笑道:“徒儿只是不解,不解那位丁小哥他与师父您说了什么……”
“呵呵。”
梁渊笑了笑:“为何以为师的身份、明明答应了太叔钟,竟却在丁白浪三言两语之后,又出尔反尔?”
樊先生微微低头,应了声是。
“正魔之争、素来如此,无论流了再多血、死了再多的人,最终的结果于正魔两道而言,仍不会有太大变化。”
梁渊悠然道:“近日发生在黄沙集之事,亦随时发生在这天下各处,或有风浪、却也不过只是风浪,掀不动天、撼不动地,皆是我等凡俗的些许贪欲交织而成。”
“裴南如何、楚红缨如何、太叔钟如何……都不重要。”
他神色淡漠、似有神性,但那神性中却又有着直白赤裸的欲望:“我梁大圣能伫立于这世间巅峰,才重要。”
樊先生眼中流露出明晃晃的崇拜之色。
“丁白浪当然是在骗我,但我不在乎。”
梁渊继续道:“他能将楚红缨、裴南、太叔钟一众人玩弄于股掌、身边又有一个至少能在青天榜上排前十的神秘高手,此人本身,便是无价。”
樊先生恍然:“所以,只要这位丁小哥所作所为不致令师父利益受损,无论他说什么,您都会答应?”
“不错。”
梁渊笑道:“就当,是提前释放些善意、为了将来某日能拉拢一个人才吧——当然,为师也敲打了他一番,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呐。”
“师父果然高瞻远瞩。”樊先生敬佩不已:“但他竟劝裴南放过了太叔钟……此人,莫不会是正道之人?”
“哈哈哈哈哈——”
梁渊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这荒漠中来回飘荡:“他有这妖言惑心的本事,分明是天生的魔修啊!”
……
“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沙集客栈中,江小苇看着忙不迭收拾包袱的丁白浪,疑惑发问。 丁白浪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头也不抬:“跑路啊,我骗了那个梁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