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婕妤用很是令人心疼的呜呜语气说:“臣妾原本以为被人所伤,不该被太后姑母看见,唯恐太后姑母担心的,没想到遮不住,还是被姑母看到了。”
朱太后听到这话还了得,立刻怒问:“你是堂堂的从三品婕妤,谁敢如此伤你!?”
“太后,这个您就可以问问新人里的澈贵人了。”语气一转,朱乐瑶突然把另一个人抛出来做先锋,反正她的意思纳兰表哥也是明白的话,否则日后她也没必要再帮他了。
纳兰澈听到自己的名字突然出现在众人耳中,吓了一跳,赶紧挺直了腰杆。
朱太后疑惑道:“澈贵人?”
婳妃补充:“娘娘,这位澈贵人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也是新人。”
原来只是个男妃,朱太后的眼中没有出现多少波动,只有用跟听到齐沐容的名字时一样的冷酷口吻,道:“哪位是澈贵人,站出来给哀家瞧瞧。”
纳兰澈赶紧站了出来:“臣妾贵人纳兰澈参见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问道:“朱婕妤手腕处的瘀伤是怎么回事?你给哀家说说。”
在朱太后的意思里,以为朱婕妤那些瘀伤全是这个纳兰澈所为,她虽然心疼小侄女,但是更多的却是觉得,有人跟朱婕妤过不去,那就是跟她这个皇太后过不去。
“太后,这……”纳兰澈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骄纵是骄纵,只是眼前这个逼问他的人可是当朝的母后皇太后啊,他吓的小脸都白了,好半天说不出话。
再说了,这要他如何说话呢,刚刚在庭院里,他没有看到朱婕妤被任何人所伤啊。怎么偏偏表妹说她的手腕是刚刚在庭院被伤到的?难道……
纳兰澈的心中一动,立刻抬眼瞄了朱婕妤一眼。
看我作什么,你如果够聪明,那就该知道现在面对太后姑母要怎么说话才对,如果不够聪明,那以后在宫里就别指望我还能给你颜面了。
朱婕妤暗中瞪了纳兰澈一眼,恨铁不成钢。纳兰澈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简直是一清二楚啊。
咬着牙,有人道:“回太后的话,朱婕妤手腕上的瘀伤,确实是被人所为,刚刚在庭院,朱婕妤和臣侍们一起等着进殿来参拜太后,谁知在进殿的途中,顾少使推挤,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朱婕妤的身上,婕妤小主这才上了手腕。”
顾轻郎,你不是在别人的面前很狂傲吗?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本贵人教你以后要怎么夹着尾巴做人!
“荒唐!”听了纳兰澈的话,朱太后的脸色立刻为之一冽,“这是什么道理,都是天子的新嫔妃,进个殿都能推推挤挤,还伤了朱婕妤,顾少使是谁,立刻给哀家跪下!”
顾轻郎的拳头在暗中捏的死紧,纳兰澈,朱乐瑶,很好!
虽然整个殿里的新人都知道,顾轻郎根本就是被冤枉的,但是上头有太后和朱婕妤压着,他们谁敢说一句话。
太后在气头上,婳妃看了看太后的脸色,没有开口安抚的打算,齐沐容早就看这些新进宫来的嫔妃不顺眼了,他也不会愚蠢的在这个时候还跟太后抬杠。
一时之间,顾轻郎倒成了整个大殿里的焦点,无人敢在这个时刻多嘴,唯恐惹祸上身。
顾轻郎心里的恨意来的非常猛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这个能够立刻将他的性命都收拾了的地方和人面前,他有再大的怒火,也只能暂且先忍耐了。
“臣侍有罪,求太后娘娘宽恕。”上前一步,有人咬着牙关,跪在冰冷的地面。
“你就是伤了朱婕妤的顾少使?”又是个男妃,果然这些男妃都是些惹人生厌的东西,朱太后的脸色摆的很难看,因为对男妃的不喜欢,她对顾轻郎的态度自然就极为不好。
顾轻郎低着头跪在堂下,暗中握紧拳头,“是。”
朱太后冷冷一哼,道:“以下犯上,大不敬,罚你从此刻起就跪在地上,静跪思过!”
合宫的新人都站着,朱婕妤甚至还坐着,可唯独就是他,因为一个无中生有的罪名而被罚的跪着,顾轻郎紧紧的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背脊挺的笔直。
“是。”
朱太后说:“你们其他的新人都看着,哀家的眼可是清清明明的,容不下沙子,宫里的尊卑次序,后妃条例,你们都要牢牢的记在心上,如果有人再犯错,定惩不贷,顾少使就是让你们看到的例子!明白吗?”
“臣妾(臣侍)等明白了。”深宫太后的高声之语,深然严肃,听在其他等新人耳中,大家都只觉得句句凌厉,字字惊恐。后宫果然是个很恐怖的地方,看看人家顾少使,这是得罪了谁啊这是。
顾轻郎此刻的内心,恐怕连杀人的念头都有了不下百次。
望着屈辱的跪在堂下的男妃,朱婕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暗中发笑,看到这个男妃受罚,她仿佛就看到了自己那个讨人厌的哥哥也在受罚一样,还有刚刚那个顶撞太后姑母的容贵嫔。
哼,她才不怕他们呢,现在她进了宫,她绝对不会容许他们这些男妃分夺皇上的恩宠。
悄悄的用拇指从自己的手腕处拂过,望着手腕处那一点点隐晦的淤青,朱乐瑶抿着嘴角柔柔的微笑起来,虽然她自己捏伤自己的时候很疼,但是看到了结果,也就很值了。
顾轻郎是吧,呵,他是个什么东西!
萧崇一进乾寿宫的时候,还只走到大门口,看到的就是顾轻郎僵直跪在地上的背影。那个熟悉又不太熟悉的少年,笔直的跪在地面,寂静无声。
少年的腰精瘦,四肢修长,他从大门处望着他的背影,就觉得他一定是个极为狂妄的年轻人了,而根据之前的不愉快印象,这个年轻人也的确狂妄。
可是现在,他怎么一个人跪在地上,而他身旁的新人都是高高的站在的,更有甚者,在他高堂上坐着的可是各式各样的男妃和女妃。
萧崇的眼神暗了暗,走进了内殿。如果不是他特意吩咐御前的太监们不要喊驾,或许这精彩的一幕,他还看不到呢。
萧崇站到乾寿宫正殿的堂上,对着朱太后淡淡的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一转身,萧崇撞见了一双看似漫不经心逆来顺受,其实眸底深处却藏着受辱和倔强的黑色眼眸。
是顾轻郎,他定定的看了萧崇一眼,直到发现萧崇也在看自己后,他下一秒就移开了视线。
这个宫里的人有病,他讨厌这里的一切,包括这个掌控着一切的皇帝!仇恨席卷在阴暗的内心深处,从五脏到六腑,他本来就是个已经无药可救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