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绫推了一推门,觉得外面是一个门闩,插着了门把卡死,故此推不开。便道:“让开。”退了两步,一蹬脚,飞起右足,“砰”一声响,便踹开了那门。这姑娘两条腿,又长又结实,踹得那门闩断成两节,掉在地上,门都给她踹得烂了。

这里绮兰簪儿三个唬了一跳,随后跟着红绫出去。

前面听得了声音,喝骂起来,便来追赶拿人。

红绫那三个,不识得路径。绮兰也没遭过这等境况,慌得不知往哪儿跑。眼看紧急了,红绫便指着一堵破墙道:“进去躲一躲。”这三个小的,也没甚主张,又听得追捕的人,声音近了,只得随顺。桃青簪儿两个,给红绫抱着放过那墙缺去。绮兰也得红绫帮忙翻过去了。红绫抬手一撑,将身一纵,便落下在那墙内小院子里。

此时宿雾渐收,旭日初升。红绫落身下来,扶着簪儿的肩,抬头细看这院子。

那小院子,西北角里种着一株枣树,树下栽着一根大木桩,旁边垛几个沙袋;东面墙下摆着一个大水缸,里头蓄着半缸水,蛛网轻摇,盘错在上面;下面墙边,并着两栏枪架,架上斜靠着几根齐眉棍,棍上挑着一顶毡笠子,顶上一撮红缨,静静地垂在那里。

院内一所宅子,贴着围墙内,倒可以躲人。红绫便唤那三个钻进去,自己也将身一闪,藏在里头。

外边儿人来了,听得那几个捕快呼喝的声音。这里四个,皆不敢出声。静了一会儿,突然听见外面喊道:“别躲了,看见你们了!”红绫唬了一跳,她可不知这乃是个伎俩,便探了半颗头出去,要瞄一眼。谁知那捕快正站在墙缺边上,碰巧看见了红绫,“嘿嘿”笑了两声,便翻墙进来。

红绫见给发现了,只好动手,冲过去到那枪架边,将那顶毡笠儿撇在地上,拿了一根棍棒在手,上前两步。

那捕快见了红绫拿了棍子,说道:“小娘们儿要动手么?”便将朴刀解下来,连着鞘握在手里。这汉子虽是个捕快,武艺上却慢,又看红绫是个女子,便有些小瞧她。红绫将棍使个门户,那厮也不认得,便举刀来要打红绫。

红绫把棍一让,退了一步,握着棍子望空地上尽力一鞭鞭将下来。那捕快见了红绫退,抬腿便赶,谁知正中了圈套。红绫眼未见,手已动,手未起,意先至,正是料敌机先。那捕快一追,却将脚送在红绫棍下。“啪”一声响,这棍立马打在那捕快小腿上,便打断了他胫骨,喊一声,倒在地上。

红绫手上不停,再复一棍,照着脑袋下去,便将这捕快打晕在那里。

就在此时,一点寒光,飞闪而来。红绫眼疾手快,把棍来一格,那道光却打在她手上,登时见了血。原来,那捕快的同伴,一并来抓捕她们的,原分头找人去了,后听见了打斗,便赶过来。墙缺里见了红绫一下打倒了先来的,摸出一柄柳叶镖,甩过来飞打红绫。

红绫虽挡下了那一枚飞镖,却伤了左手尾指,正是十指连心,那一霎疼痛难忍,拿不住了棍子,掉在地上。

那捕快飞了一镖,伤了红绫,心头正喜,便要翻墙入来,一面嘴里喊道:“在这里了!”

红绫见他翻墙,此时不及细想,一个箭步过去,脚下一蹬,跃起身来,叱一声,飞腿一脚,正踢在那翻墙捕快脸上。

这汉子正要翻墙落地,料不到红绫来得如此之快,脸上吃了一脚,身子还未落下来,又被这一脚踢得撞在墙缺上,又头下脚上翻了出去,“扑”一声倒在外面。

红绫放倒了两个捕快,手上伤了,一手护着,伸头出去看那晕死在外面的。才这一脚,好不凌厉,争些儿头都踢断了他的,哪里还能动一动。

谁知这时候还有一个。原来,本朝律杀人公案,必得三个公人一并办案。这三个方才为找人,分了开去,给红绫逐个干掉。此时那第三个,听见了第二个的喊声,赶过来时,见了那汉扑倒在墙边,立时拔出刀来。

红绫见了他过来,正要想法子招架。却见那人身后,一个身影立起来,一手迅速环过了这捕快的脑袋,掐着了他头颈;又从那捕快的肋下,见他身后那人,拿了把匕首,直往那捕快腰上捅。这捕快不防身后,被偷袭中了,吃了这几下,还要回手使朴刀去伤敌。他身后那人却又拿死了捕快的头,望后一拖。这捕快立身不住,脚下不稳。那人又把匕首上来,抹着捕快脖子上,狠命划了一下深的,便推翻在地。那捕快脖子上后腰上两处皆是致命伤,倒在地上,哪里还能挣扎。

这边红绫见那人两下就杀死捕快,倒唬一跳。她身边绮兰三个,也过来,攀墙伸头出来看见了。绮兰一下高兴起来,便喊道:“哥哥!”

那杀了捕快的汉子,听见了喊声,急过来看她妹妹。兄妹俩险中重逢,很是欢喜。那汉子见了两个倒在地上的捕快,又见了红绫,晓得是她放倒的,便道:“先收拾收拾。”

便先将这倒在墙缺下的,扛起来,丢进院子里去;又过去将那死了的,拖过来,也丢入内;去路旁折了一枝小树丫子,将地上血都扫混了;这才自己跳进院子里来,问道:“你们怎地知道这个教师不在家?”

绮兰道:“不知道呀,咱们胡乱寻地方躲,就进来了。”

原来,这汉子正是绮兰的长兄,尤嫂的夫婿,姓史名宗的便是。因他排行第一,里中都晓得他是条好汉,都唤作史大哥。

他是在衙里当差,早儿起来竟听见了人说,左府上的一个丫鬟,名唤绮兰的,逃走了去,伙同了杀人土匪,谋害死了左府的家丁,今儿就要差人去缉捕这一伙人。这史大哥听见了大惊,便也不向县官告假,自悄悄地回来,要搭救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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