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南音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天还很黑,看来还是半夜。昨天采访完回家写完稿,觉得特别困,早早就睡了。做了那个奇怪的梦,真有意思,可以给故事板块写篇稿子了。

空调温度太低,有点冷,南音摸到遥控器调高了两度。遥控器上微弱的光,照亮了手腕,一圈红线。南音一下就清醒了,忙打开台灯,抬起左手,和梦里一样,血红色,在皮肤下面。

“*&%*「:$……!-@”梦里没出口的亲切话语飘荡在房间里,真的是见了个鬼。

今天上午在邬镇,下着小雨。

南音撑着伞走在青石板路上,心里抱怨着,不是油纸伞中凝怨黛,丁香花下湿清眸吗!为什么我撑的是塑胶伞,这破石板还这么滑呢。不过抱怨归抱怨,活儿还是要干的,看了看手机地图,还要走四个字左右。

这一次南音是为了采访镇上一位法大师,可以一手双笔,同时写出完全不同的字体。有什么意思,无它,为手熟尔。

这个采访本来不是南音的,她也没兴趣,可一大早老板对她说,原来要去采访的人重感冒,嗓子都发不出声儿,其他能去的人刚巧都请了假,还是不得不批的那类,扭了腰的崴了脚媳妇生孩子的。

所以,众望所归,没得再推。听起来就很不靠谱对吧,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南音一边感叹打工人命苦,一边小心的避开地上的青苔和积水。直到……说好的桥呢,这玩意儿是桥?南音望着面前小河发愣。

手机地图上显示这里有一座桥,可眼前是一条直径不到一米的采暖管线,真不愧是gd地图,可别太离谱。这管子看着就打滑,别一会也要和老板请假,因为掉沟里了。

望了望四周,河边有个木板搭的小棚子,支了个摊,一个干瘦的老头坐在马扎上,半眯着浑浊的双眼,正在给鸟笼里的鸟喂食。有点像小学时学校门口能租的那种。这可真够古老的,现在报刊亭都撤销了,这儿还有摊呢。

“大爷,请问这儿还有别的路可以过河吗?”南音走到摊旁。走近了发现鸟笼里养的不是鸟,竟是一只松鼠,不是宠物店里那种尾巴秃秃的土黄色,而是有着毛茸茸大尾巴金黄色的松鼠,看起来养得很好,皮毛油亮,腮帮子鼓鼓的塞满了松子。

“过河啊…喔,那上面本来有个板板儿,不巧昨天掉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放个新的,姑娘你坐下等等吧,绕远路得绕几个点呢。”老头又掏出一个马扎递给南音。

没办法,南音给大师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坐到摊旁的马扎上,打算看看那只漂亮的松鼠。却发现它已经钻到木头小屋里,只露出半个毛茸茸的尾巴。

“大爷您这松鼠养的可真漂亮,而且这品种的好少见到家养的呢。”“嘿嘿,那可不,这小家伙灵得很,它现在藏食儿去了,不然能叫出来让你玩玩。看看吧,我这儿的别处可也看不着。”

南音往摊上看去,嗯真的是五花八门,而且有很多都非常冷门,或者说…邪门,比如《乌克兰拖拉机简史》,《士兵如何修理留声机》,或者《农民进城防骗手册》。

每一本看起来都不太正常,放在一起竟然就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南音伸手去拿一本《守门员面对罚点球时的焦虑》,毕竟是多年的老球迷了。

看着手里的《景龙馆记》,南音有点懵,我刚才好像不是想拿这本吧,我想看啥来着…咦,这本似乎不是出版社印刷的,看起来像是…手抄本,且纸质古老,像是流传下来的古本。

有点儿意思,随手翻开一页,「昭容母鄭方妊,夢巨人畀大秤曰:持此稱量天下……聰達敏識,才華無比。天后聞而試之,援筆立成,皆如宿構……恆掌宸翰。其軍國謀猷,殺生大柄,多其決。」因为是手抄本,又年代久远,部分字迹模糊不清,读起来有些吃力。但不知是这雨中古镇的景致感染,南音竟看得入了神。

“姑娘,可以过河啦。”耳边传来老头的声音。

“好的,谢谢,您这儿的确实不同寻常。”南音回过神来,向老头道谢。望向河边,发现那采暖管道上已经铺了一层木板,有绳索加固着。动作真快呢,都没注意啥时候就装好了。

“哟,我的都是给有缘人看的,既然你喜欢,这本就送给你吧。”老头看了眼南音手中的《景龙馆记》。

“不用不用,谢谢啦。我都好多年不看纸质了,现在都看这个。”南音放下,晃了晃手机。

“姑娘啊,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哟,你遇上了,就拿着吧,不收钱。”老头不死心,拿起还想递给南音。

“听说过。可是呀,我不信命。大爷再见!”南音起身走向河边刚铺好的桥,堆里那本防骗指南没看过我也能知道,里面肯定有一条“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哼,还有缘人呢,糊弄鬼去。

“唉,还有一句话呢,是福走不了,是祸躲不过……”老头望着南音的背影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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