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们无法看见,那茫茫北荒大地,方圆几百里见不到一寸地芥。
风卷旷野,尘土障目,岩石下、沟渠边,零星散落着一层薄薄的积雪。
两个人影正艰难地行走在这片不毛之地,背影茕茕,步履蹒跚。
澄怀举袖遮面,依然挡不住满天风沙。“师父,北荒这鬼地方,连乌翎都飞不进来,您确定乾山就在前面吗?”
“这里是仙界禁地,乌翎无法飞越,只能靠双脚行走。”叶法善天师目光坚定,迎着凛冽的朔风前进。
“乾山的赤铁和其他地方有何不同?”
“此地地势险恶,阴晴不定,一般人难以进来,赤铁在地下安眠数万年,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是冶剑的上品材料。”
澄怀体力有些透支,显然走不动了。
“我们过饶山两百多里了,还要再向北走两百里。弟子的布履快要破穿了,满地碎石,硌得双脚生疼!”
“不许说话,只管往前走!”叶法善天师丝毫不予怜悯。
澄怀不敢再说话。他知道,如果此时师父给了一点温柔,他的意志力就会土崩瓦解,再也走不动了。
走了很久,风尘渐歇,四下云迷雾锁。
抬眼望去,一座荒山从云层中探出一个尖顶,山间怪石嶙峋,寸草不生,也不见有什么水流瀑布。
“乾山,就在我们眼前了!”
澄怀心里发怵。“师父,四周安静得可怕,一声声沉闷的野兽长嚎,不知从何处传来,山中显得更加幽静了。”
“等下你就知道是什么野兽在叫。”
师徒俩徒步上山,沿途看见一群奇怪的野兽。
状如青牛,独角,身披月灰色鬈毛,行动缓慢优雅,成群结队从师徒身边徐徐走过。
“刚才,必定是你们在叫吧?”澄怀想伸手抚摸一下,师父一把拉回了他的衣袖。
“这是上古神兽獂,守护乾山已经几万年了,但凡有人挖掘这里的山石矿藏,它们就会怒不可遏,群起攻之,口吐三昧真火,直到将其化为青烟!”
“这么可怕!”澄怀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所以,你尽量离它们远一点!”
他们边走边看,山上光秃秃的,除了石头就是成群结队的獂。
澄怀道:“师父,这里一览无余,不管在哪个地方取赤铁,都会被獂发现!”
叶法善天师沉吟片时。
“乾山东南方向,有一条山谷,叫洧龙谷,长着许多阔叶栒木。栒叶是獂最喜爱的食物,你去摘一些来,将獂群引开,然后,师父去取山中的赤铁。”
“弟子领命!”澄怀不顾脚疼,急忙而去,不一会儿就取来了栒叶。
他跳上半空,撒下一把栒叶,獂群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跑过来抢食,呼哧呼哧,大口嚼着栒叶。
别看它们平时温尔雅,颇有君子风度,一见到栒叶,谦谦君子风度就顾不上了。
澄怀边飞边撒,一直将它们引到洧龙谷里。叶法善天师趁机飞符作法,取了山前山后的赤铁。
师父在原地等着澄怀,见他来了,便启步下山。
“师父,如何炼成一把圣剑?”
“工良师巧,才能成为铦利。”
“什么是工良师巧?”澄怀紧跟着师父。
“上古殷帝的三把圣剑,含光、承影、宵练,皆取材于天地之间万年赤铁。一把上品圣剑,与材质、冶工、炼剑者注入的修为,都是息息相关的!”
“我们采撷的赤铁都是生铁,如何才能炼成锟钢呢?”
“生铁需要赫赫火炼,经过千百次的炒炼,才能成为锟钢。”
澄怀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师徒两人出了北荒,驭鹤向西飞去,一个时辰后,来到西荒。
远远望去,一座黛青色的巍峨大山,层峦叠翠,高耸入云。立于山巅,似乎就可手摘星辰。
“师父,此山可有神兽守护?”
叶法善天师摇首道:“此山名曰泰冒,不曾听说有什么神兽守护。但山间有一条溪水,名唤浴水,向东流入黄河,水中遍布藻玉。传说,溪水中有蛇妖出没,会幻化成美丽女子,迷惑世人。”
澄怀提了几分细心,拔剑护师父上山。
不一会儿,果然看见了一条潺潺溪水。水中遍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蟹青色透明石头,大概就是师父所说的藻玉了。
大的有上百斤重,小的玲珑如拳头,把溪水截成了宽宽窄窄的样子。
突然,他看见昔日住在长安时的一位邻家姑娘,跽坐在一块藻玉上,身着赤香色的薄纱衣裙,云鬓轻挽,面如白玉,肤如凝脂,妖媚极了。
澄怀急忙跑上前去,隔着溪水呼唤道:“姑娘,你为何会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