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衣宰相
道衍面色古怪,看着王珏不住称奇,“奇哉怪哉!世子殿下,从王珏的生辰八字、面相和骨相来看,王珏小兄弟分明是早夭之相,早在之前守城之时便应已命丧黄泉,可如今他却活得好好的,且其未来一片混沌,老僧难以看清,当真是稀奇!”
朱高炽闻言面露惊色,他对道衍的实力颇为了解,若道衍都看不出王珏的命数,那王珏的面相可就极为奇特了。思来想去,朱高炽看向道衍问道:“此时天色昏暗,大师是否看错了?”
道衍摇头,神色凝重道:“面相或许有看错的可能,但王珏的生辰八字和骨相绝无差错。罢了,世间诸多奇异玄奥之事,贫僧尚不能参透。也许王珏是有大机缘,得以逆天改命也说不定,说不准就是王珏的父兄用性命为王珏改了命。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或许王珏便是这遁去的其一,此等变数实难预料!等北平之围一解,贫僧便给柳庄居士写信,请他来为王珏看一看面相,他精通相面之术,应能看出一二!”
王珏此刻只觉毛骨悚然,前世他对算命看相一事向来不屑,对命理运数之说更是嗤之以鼻,一直认为那些街头算命的相士不过是以话术诓骗人盈利罢了。没成想这姚广孝竟真能看出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命数,王珏瞪大双眼,怔怔看着姚广孝和朱高炽,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道衍看着王珏,心中暗忖:“此子命理不清,怕是变数。他见识不凡,一介少年布衣竟知晓如此多朝中和燕王府中之事,若就此抹杀未免太过可惜,定要将他留在身边,若放任自流,一旦坏了燕王的大事就糟了。将他留在自己身边,正好可看看他将来如何作为。等北平战事一息,便请袁廷玉来为他再看一看面相!”
想到此处,道衍看着王珏微笑着开口:“小兄弟莫惊慌,你命中劫数已过,往后如何贫僧道行尚浅,虽看不出所以然,但料想应不会有大灾大难。等燕王和世子大败李景隆,天下太平之后,贫僧便把袁廷玉请来为你相面。他相术高绝,定能看出端倪。你如今孤身一人,不如跟在老衲身边,为世子出谋划策,这样既不用投身行伍,又能为天下黎民做事,若不愿入朝为官,今后做什么全凭自愿,有老衲照拂,你日后行事也方便!”
王珏低头思忖,眼前之人可是大名鼎鼎的黑衣宰相姚广孝,乃助燕王朱棣夺位的重要谋士。这姚广孝出身行医世家,十四岁便出家为僧,他精通佛法,却不像寻常高僧那般只在寺庙清修,后来又拜道士为师学习阴阳术数,更是精通儒学,可谓是集儒释道一身的大能,传说中还习得屠龙术,许是见朱棣有宏图大志,便想试试这屠龙术的真假,于是抓住机会毛遂自荐到燕王身边,鼓动朱棣夺权篡位,为其出谋划策,功成名就之后又厌倦官场,拒绝朱棣让他还俗的要求,回归僧人身份清修。姚广孝对明成祖、明仁宗以及后来的明宣宗都有重要影响。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跟在朱棣身边自是危险重重,可前世身为东北人的王珏,如今又孑然一身,他深知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跟在姚广孝这样的能人身边,抱紧他的大腿,有姚广孝护着,相对来说安全得多,自己日后想做点什么也方便得多。再说人家如今已是第二次相邀,若自己再不答应,就显得太不识抬举了。
想到这里,王珏果断开口:“小子愿意跟在大师身边修行,还望大师日后多多指点!”
道衍见王珏识趣未拒绝,心中暗赞这小子识时务,哈哈笑道:“修行自是可以,但我观你应与佛无缘,你王家就剩你一人,出家为僧大可不必,还是带发修行吧!我那庆寿寺尚有几间客房,待会儿你便回家收拾东西,到我那儿住下吧,也好随我为燕王和世子殿下谋划,生活起居比你独自生活方便得多。”
王珏点头未拒绝,“那以后就有劳大师照拂了,小子尚有疑问请大师解惑。”
道衍微微一笑,“说来听听!”
“大师说等北平战事一除,便请柳庄居士给我相面,不知这柳庄居士是何人?”
道衍闻言会心一笑,心想这小子果然还是担心他命数混沌不清一事,便解释道:“这柳庄居士本名袁拱,精通相面之术,曾为燕王和我相面。”
王珏恍然,原来是袁拱啊,这人是元末明初的著名相士,据说早年间,袁珙在嵩山寺遇到姚广孝,见他面相便对姚广孝说:“公,刘秉忠一类的人物,请自爱。”
若是寻常僧人听到这话,或许会不悦,但姚广孝岂是寻常僧人?他听到后大喜过望,并且对袁拱的相面之术极力推崇,还把他推荐给了燕王朱棣。朱棣对此心存疑虑,便想试探袁珙的能力,于是挑选了九个相貌、体型和自己差不多的卫士,十个人都手拿弓箭,在一处酒肆中饮酒。袁珙奉命来到酒肆,见到饮酒的十人,立马跪在朱棣的脚下,说道:“殿下为何如此轻视贵体?”
另外九个卫士闻言都笑着说袁珙拜错了人,可袁珙却异常坚定地宣称自己绝对没弄错。燕王暗中惊叹于袁珙的相术,于是起身离去后召袁珙入府为自己相面。袁珙仔细看过燕王的面相后,对燕王朱棣说:“殿下龙行虎步,日角插天,好一副太平天子之相。不到四十岁的时候,殿下的胡须就会垂至肚脐,那时便可登基坐殿。”
袁拱又看过燕王藩邸的校尉士兵,说道:“他们将来都是‘公侯将帅’。”
朱棣听了心中暗喜,更觉得自己大事可成,却又担心这样的消息传出去被朝廷知道会对自己不利,于是派人把袁珙送回了老家。
朱高炽听到王珏愿意跟随在道衍身边也十分高兴,“既如此,你便做孤的幕僚,孤暂时也不给你安排任何职务,王珏你回家去收拾一番,便去庆寿寺找道衍大师,明日随孤一起去城头巡视。孤还要回府安排夜袭李景隆的人马,不便在此久留。”
王珏躬身领命,“恭送世子和大师!草民随后便去庆寿寺”
等朱高炽和道衍上车离开,王珏才赶回家,简单做了点儿吃的,胡乱吃了几口,便开始收拾行李。二狗吃完饭惦记着王珏,便来个到他家门前看看,见王珏家中亮着烛火,便过来看望,恰巧遇到正在收拾行李的王珏。
“珏哥,北平现在被大军围困,你收拾行李这是要去哪?”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燕王世子和道衍大师,他们白天巡视城墙时听到了我们对北平战事的讨论,觉得我还算有些本事,道衍大师觉得我孑然一人,便让我去庆寿寺住下,以后为世子做事,有寺中沙弥照顾,生活上也方便一些。”
二狗闻言大喜,“我早就觉得珏哥你不是一般人,以后在世子殿下和道衍大师手下做事,肯定能平步青云、光宗耀祖的!等你富贵了,可千万不要忘了我啊!”
王珏笑了笑,不光是前身与二狗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王珏自己也很喜欢心思单纯、勤劳朴实的二狗,自己以后想要做点什么,少不了二狗这样的帮手。
“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放心吧!我现在孤身一人,二狗你就是我最亲的兄弟,我肯定不会忘了你的!”
辞别二狗,王珏带上简单的行李,连夜赶往庆寿寺,向守门的小沙弥报上自己姓名后,便被带到一间清幽整洁的客房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