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村后的白猴山,海拔五六百米,山顶有白猴石,山腰多松柏、银杏,夜色中看不分明,黑魆魆一片。
半山上有一洞。
说是洞,其实就是一半米宽的石缝。
石缝往里,曲曲折折大概有三四十米的深度。
洞外石壁上挂着藤萝遮挡,十分隐秘。
洞外三四米有一小块洼地,也就三四十平方的样子,山涧流到这里形成一个水池。
水池下面有一片猕猴桃林,数十株,树枝低垂,挂满了猕猴桃。有不少猕猴桃落在地上,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果香,甚至还夹杂一些酒香的味道。
这片林子从前是山鬼的最爱,现在不是了。
月光下,山鬼站在水池旁,呆呆地看着水面映出的影子,目露痴色。
山鬼现在最爱的是自己。
山鬼上半身人首人身,下肢还是猿猴的肢体,只是没了尾巴,尾椎骨立了起来。
山鬼的脸,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水池面上飘着一只死鸟,是傍晚时分误飞到这里的一只麻雀。
麻雀飞到这里,见着水面上山鬼的样貌,双翅竟不忘扑腾,斜斜地撞进水池里,几次挣扎没起,淹死了。
山鬼心里美滋滋的,看着自己的容貌沉迷进去。不过,当山鬼看到自己猿猴的下肢时,又被刺激地醒过来。
就这样,入夜以来,山鬼重复“沉醉-激醒”的游戏当中。
世人也多如此,沉迷光鲜的外表,有时候被内心的丑陋惊醒。
每每清醒过来,山鬼心神扩展出去,去控制那四具新鲜的傀儡。
而当她沉醉自己绝世容颜时,就会失去对傀儡的控制。这导致新鲜炼制的傀儡受其残念影响,出现在耶溪河河滩上,暴露在今古街人面前。
八月十五夜,山鬼趴在祠堂后面,脑海又多了些东西。
这些东西是法术的碎片,加上之前获得的法术碎片,一篇相对完整的法门居然就成了。
这是属于山鬼的天大机缘。
这些天,山鬼都在池塘边修炼,不分昼夜。不同的是,白天有白天的修法,晚上有晚上的修法。
最近,山鬼感觉自己有些分裂,在池塘边一会醉,一会醒。
沉醉的时候,山鬼想着未来。
在未来,她彻底获得人身,变成自己都心动的美娇娘。
修为到一定境界,她就去人间,找一个爱她的男人。爱到极深处,她就把他吃了。
山鬼有三百多岁,耳旁听过人类的痴话,譬如“我全身上下无一不爱你”。她觉得,说这话的男人吃起来味道最好。
清醒的时候,山鬼控制着四具傀儡,回想过去。
在过去,她是林间一只懵懵懂懂的母猴子。
那时候她很简单,也很快乐,每天就是在树林藤萝中荡秋千,饿了就吃树上的猕猴桃和嫩叶芽,有时候也抓一些虫子吃,渴了就喝山泉水。
后来,她成为猴王宠爱的“妃子”之一,也很快乐。再后来,她生下一个小猴,非常可爱。
然而一次遭受野猪侵袭,小猴重伤,被遗弃了。
这之后,她就不一样。一年后,她把猴王杀了。猴群其它的猴子都害怕她,迁到别的地方。她成为一只孤独的猴。
一百年前,也是八月十五,她无意中潜入还算热闹的上清村,看着祠堂里的人跳啊唱啊,心里有莫名的向往。那一夜后,她智慧开启,然后渴望强大。
人的肉身很弱,但是人类联合起来就很强。
因为这个,山鬼一直藏匿山林。
三四年前,山鬼感觉天地发生变化,她变强的速度在加快。但这还不够,傀儡的出现让山鬼看到了希望。
傀儡成长很快,见风就能长。
清醒时,山鬼能清晰地感受傀儡变强的速度,霜皮马上要变成铁皮,这之后就是铜皮,金皮……到那时候,山鬼感觉她就可以不受这一方小天地的拘束。
子时时分,四大傀儡醒了,山鬼也醒了,于是操纵他们往上清村。
山鬼很高兴,很快孤独的她快要有小伙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