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音刚休息了一会儿,就接到了爸爸倪建临的电话。
倪建临说倪音的奶奶田梦弟今天下午去买菜的时候被汽车碰了一下,现在在青遥镇上的医院。倪音一听,顿时紧张了起来。
“我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倪音马上请假,把时也托付给同事,并订了最快回青遥的高铁票,匆匆赶去车站。锦城到青遥,高铁五十六分钟,并不算远,可她平时工作太忙,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等倪音赶到时,天色将暗。她正要拦车奔医院,倪建临又给她打电话,说田梦弟没什么大碍,已经出院,让她直接回家里。
虚惊一场,在这一刻,胜于世间美好的一切。
倪音刚一到家,就闻到了一阵菜香。倪建临正在厨房忙活,田梦弟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一眼看不出异样,等靠近了,才看到她的左脚打着石膏。
“奶奶,你怎么样?”
“没事。”田梦弟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左脚的小脚拇指骨折而已,你爸夸张,大老远把你喊回来,也不嫌你折腾。”
“小年轻怕什么折腾!”倪建临端着一大盆猪脚汤出来,“她都多久没回家了,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在那里说想孙女。”
“我是想孙女,你不想女儿吗?”
倪音笑起来:“好好好,是我不对,我以后常回来好不好?”
“你常回来当然好,带个男朋友回来就更好了。”田梦弟说。
“看看看,又得寸进尺。”倪建临睨了一眼老妈,“我们家音音才二十八,不着急嫁人,就算嫁人,也得先过我这关。我呢,要求不高,首先,人品好,其次,至少得体格健壮,颜值爆表,才配得上我女儿。”
“到底是谁得寸进尺?”田梦弟睨回去。
他们母子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倪音的脑海里却忽然跳出一个名字,时也。
体格健壮,颜值爆表,除了时也,还有谁能达到……
“想什么呢?”倪建临往倪音的碗里夹了一块肉。
“没什么。”
“工作还很忙?”
“嗯,有点。”
……
一家三口,难得坐在一起吃顿饭,完全打破了“食不言”的老规矩,热聊不断。
吃完饭,倪音回房,她虽然很久没回来,但她的房间田梦弟隔几天就会打扫一次,屋内窗明几净,很是整洁。
她一坐下,就看到了写字台上几本泛黄的旧,最边上那本,封很厚,上头“话离别”三个字艺感十足。
是同学录,初中的时候特别流行,几乎人手一本,你传我我传你,大家彼此相互夸赞,或是偷偷表白。
倪音刚打开扉页,就见倪建临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
“这些是你奶奶前几天整理杂物间的时候理出来的,怕你还有用,所以没敢丢。”
“也没什么用,就是个念想。”倪音道。
倪建临的目光扫到倪音手里的同学录,忽然叹了一口气:“音音,爸爸不好,爸爸一直觉得特别对不起你。”
倪音一愣:“怎么忽然说这个?”
“就是……”倪建临接过那本同学录,随手翻了几页,里面一片空白,除了班主任寄语,班上没有一个同学给倪音留言,“你那时候很辛苦很孤独吧,爸爸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只顾工作赚钱……”
倪建临有点心酸,倪音却笑了。
“爸,都过去了。”
一盏白炽灯,将倪音嘴角的那个梨涡点亮,她二十八岁,却依然鲜活的像个少女。
“对,都过去了。我女儿现在又白又瘦又漂亮又优秀,以后一定会有很好的人来保护你。”
倪建临离开后,倪音再次打开了那本同学录,她一页一页地往后翻,每一页的空白虽然刺目,但并没有让她觉得难过。
翻到最后一页时,倪音停住了,最后一页上,一张便签纸用胶水粘得妥妥帖帖的。
“走路抬头挺胸,遇事千万别怂。”
少年青涩的笔迹,在光阴的打磨中变得模糊。
然而,这是她青春的转折点。
曾经的难过、自卑、绝望,都因为那个少年的出现,从伤疤上开出了花。
保护她的人,早就已经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