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早起一起用些白粥酱菜,午时一个在榻上,一个在罗汉床上小憩。
偶尔沈千聿睡得一身汗意,宋挽还会帮他用沾了温水的帕子轻轻擦拭干净。
“辛苦你。”
“谈何辛苦?”
宋挽帮沈千聿一点点揉按僵硬冰冷的双腿,忽而笑道:“我怀晏儿时折腾得不轻,那时你晚间不也如此帮我揉按双腿?”
她那段时日双腿时常转筋,痛麻难忍,可宋挽却从没为此烦恼过。
只因无论她何时不舒服,沈千聿都会感知到。
而如今,不过是换她来照顾他罢了。
“那时候你照顾我,可曾觉得辛苦?”
沈千聿道:“自是不曾。”
宋挽闻言一笑:“我亦如此。”
“并不辛苦,且甘之如饴。”
将纯铜打造的汤婆子灌满热水,宋挽在外包裹上一层厚厚的棉巾,将它塞入沈千聿的被子中为之驱寒。
“挽儿。”
“嗯?”
“明日我们去京郊别院可好?若时间不足,我想去那处与你共度余生。”
“不好。”
宋挽笑道:“我知你心思,你何尝是想到那京郊别院去?你不过是记挂着曾答应过会带我回去,却一直不曾实现这诺言,心中有所执念罢了。”
他重诺,事无巨细难易,但凡应承过自己的他如论如何都要做到。
可眼下并不是他兑现承诺的好时机。
“宫中小院温暖,且有太医随时侯在侧,这处比京郊别院更适合你养病。”
轻轻拍了拍又生执拗心的沈千聿:“这事你不要惦记了,且欠着我罢。”
见他想要说话,宋挽笑道:“待来生,待来生你来寻我,再还此情。”
“好,来生我定再寻挽儿,还今生所欠的情意。”
这话说完,沈千聿心中大石放下,不再困于去京郊一事。
又过三年,沈千聿的身体已呈油尽灯枯之势。多数时候他都陷于昏迷中,不知世事。
宋挽仍如往昔一样静静在他身边候着,白日他沉睡,她便侍弄花草亦或同蘅芷唠唠家常,念叨念叨过去。
但不管沈千聿何时清醒,她总会在他身旁。
盛夏一日,沈千聿忽然起身。
“挽儿?”
“我在。”
他伸出双手胡乱在空中抓了几下,宋挽见状连忙握住他的手。
沈千聿转过头,看着宋挽落泪道:“挽儿,我好似睡了许久。”
“我好似许久不曾见过你。”
“昨日刚见过的。”
沈千聿摇头:“我不记得了。”
他将手伸到宋挽面前,轻轻抚着她的面颊。
相濡以沫多年,他怎么还是瞧不够眼前女子?
指尖在她眉眼间滑过,沈千聿心中抽痛。
他的挽儿苍老了许多。
女子不复少年时皙白肌肤,不施粉黛的双颊也透着淡淡青斑。可她的眼神从未变过,日久经年,她眸中仍是他们少年夫妻相伴时的温柔和软。
“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