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被赶出院,并不是因为写了诗骂院。”方白意有所指。
秦枫也是个聪明人,哪能听不出意思,摇头道:“方兄,你可不知道我当初骂得多狠。”
这么一说,方白反倒是来了兴趣,催促秦枫说说。
“一句话,得罪了院所有人。”
秦枫又喝了一口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只手提着酒杯,另一只手指着前方,朗声道:“生不如草莽匪,寒窗白首又何益!”
些许是喝得多了,秦枫又坐回椅子摇头晃脑:“当时热血上头,也不讲究什么采,就随意写了首生平最差的诗,但也是最畅快的。”
方白靠在椅子上,细细咀嚼这首诗。
上半句将生与山匪相比,甚至说生不如山匪,下半句又说读读到白头又有什么用,当着院的面骂出来,确实很伤颜面。
但……骂得还是太轻了。
“你们读人,骂人还是骂得委婉了。”方白吃口小菜,喝口美酒。
“听方兄的意思,还能骂得更狠,方兄,我虽然被院赶出来,一身才气还是有的,我并非看不起方兄的意思,只是咱俩行当不同。”秦枫瞪着眼。
人相轻,自古而然。
在秦枫眼中,方白虽然不是人,但说他骂得不够狠,那就是说他诗不好。
这首诗是他随意而作,却也不能让不懂行的指责。
方白今天也喝得稍多,被这么一说,来了心气:“秦兄,不是我说得直白,确实不太狠。”
“方兄,要不来一首?”秦枫道。
“这不太好吧,我也不是你们这一行的。”方白摆了摆手,表示不好。
读人有时候较起真来,那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秦枫拉住方白的手:“方兄,请务必来一首。”
都到这个时间了,酒早就过了三巡,菜也过了五味,方白也有点高了。
他看秦枫死乞白赖的要一首诗,酒劲蹭一下就上来了。
“行,我就来一首。”方白站了起来,提着白玉般的酒壶,缓缓踱步。
要诗,好!
回过神来,酒壶倒灌,酒水入喉。
一首在前世出名的对联缓缓说出……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人。”
这不是诗,只是一副对联。
在前世关于这首诗的描述,还有个小故事。
相传天启二年,桂林皇亲宗室素来骄横,好养恶犬,其家奴也越发骄横,竟当街放狗撕咬路人,惹得天怒人怨。
一个秀才被恶犬追咬,幸得一个屠户搭救,斩了恶犬,屠户却吃了官司。
曹学佺审理此案,判屠户无罪,而秀才却为了横财改了口供。
曹学佺大怒,杖击秀才,使他吐露实情,愤而写下“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人”的千古佳句。
虽是对联,但用在这里,却是合情合理。
秦枫抬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里面的酒水洒出,湿了胸前衣衫。
他却浑然不觉,脑海中泛起滔天巨浪,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唯有刚才方白说的那句诗扔在振聋发聩。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