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宾惦念王禅祖师,三年未见,思想甚殷,于是日夜兼程,还至云梦山,参拜师尊。
师徒再次相见,彼此甚欢,由此留住谷中,尽情盘环。便在此时,魏使赶到,投递名刺求见孙宾,并参拜鬼谷先生。
王禅老祖命入,魏使先拜老祖,后拜孙宾,言明魏王相聘之意,并将元帅庞涓私呈上。孙宾拆视来,复转呈先生。
祖师览之,见通篇中并无半句问候师尊之语,暗道:此徒凉薄至此,若与孙宾同事一主,岂肯善待!
想到此处,再看孙宾,已是满脸期待之色,跃跃欲试之情如刻如画。祖师便知徒儿此番劫难绝不能免,犹幸无生命大碍。因思天数已定,不可违拗,遂轻叹一声。
祖师:庞涓已得惠王大用,亦是我鬼谷门弟子盛名无虚,确有实才,可喜可贺。然庞涓生性骄妒,梁王复又耳软心活,徒儿此去,步步坎险,尚须处处小心在意,慎以我道门之术自保。你去!再去后山林中,寻一株山花回来,为师再替你占卜休咎。
孙宾闻此,想起三年前六月之间,与师兄寻遍山坡,不得其花,不由婉尔。寻思此时乃是九月晚秋,山上更不会有花,便有些犹疑。
正要转身离厅,忽然抬头,看见先生几案之上,瓶中供有黄菊一枝,开放正艳。
于是使个偷懒之法,上前拔出花株,呈于恩师眼前,晃上一晃,复又插归瓶中。
先生瞑目片刻,睁眼断曰:此花本已离土残折,不为完好;但性耐岁寒,经霜不坏。虽有残害,不为大凶。且喜供养瓶中,为其主人爱重。此瓶乃范金而成,钟鼎之属,徒弟终当威行霜雪,位列朝堂,名勒鼎钟,万世不朽。但此花本经提拔,复又被你纳入瓶中,则恐一时面世,未能得意,仍复归于瓶中。由此观之,汝之功名,终在故土,方得进取。
孙宾闻言,叩拜于地,谨尊师教。
王禅老祖遂留魏使在谷中住宿一夜,次日命与孙宾同行下山。老祖亲自送至谷口,忽觉心血来潮,虽然自己早已出世,仍亦忍不住心中凄切。思忖片刻,便自怀中掏出锦囊一枚,背过魏使,递至徒弟手中,轻声吩咐。
老祖:你今下山求仕,必遇至急之地,此囊方可开看,当可救你出劫度难。
孙宾闻而泪下,拜辞先生,相随魏王使者下山,登车而去。
行至魏国,先入庞涓府中,并谢师兄举荐之恩。庞涓假情假义,置酒相待,叙说旧日闲话,竟似忘记恩师,始终未问安否。
来日一早,庞涓便引孙宾入朝,谒见梁主。梁惠王闻说孙宾到至,降阶迎接,执礼甚恭。
梁惠王:墨子盛称先生独得孙武秘传,寡人如渴思饮,今蒙光降,大慰平生!
孙宾:小子叨光师门盛名,其实不符。又初来乍到,寸功未立,何劳主公盛赞?
梁惠王闻言甚喜:盛名之下,岂有虚士!庞卿,据墨子所言,孙子之才,当不在卿以下。然事有先后,人分长幼。便封孙子为副军师,与卿同掌兵权,可乎?
庞涓:以孙宾之才,岂可为副?不若权拜客卿,待有功绩,臣当甘居其下。
惠王以为好意,当即准奏,即拜孙宾为客卿,待遇亚于庞涓。
孙宾此时方悟恩师之言,师兄果然忌才妒能,不怀好意。但既来之,且自安之,只好叩拜谢恩,就此仕魏,再定行止。
庞涓见孙宾已入掌握,便欲设计害之,但复欲得其《孙武子十三篇》,因此不舍。
逾数日,梁惠王阅武教场,使孙、庞二人各演阵法,并定较阵规则,以决胜负。
庞涓:大王,未知如何较阵?
梁惠王:此事极易。先命庞涓布下阵法,令孙宾破之;再使孙宾布阵,庞涓破之。
庞涓闻此,暗自心惊。万般无奈,只得奉命布阵,未至片刻,阵式已成。
梁惠王:孙卿,庞子所布之阵,是谓何名?
孙宾:回禀大王,此乃一字长蛇阵也。
梁惠王:可有破法?
孙宾:一字长蛇之阵,看似简单,其实奥妙无穷。若击其首,其尾则应;若击其尾,其首则应;若击其腰,则首尾皆应。
梁惠王:如此说来,卿不能破耶?
孙宾:若以三才阵击之,则可破也。
惠王听毕甚喜,回顾庞涓:庞卿,孙子所论若何?
庞涓:我师弟此说,委实甚有道理。但某此阵另有变数,若非实战,不知其妙。
梁惠王:即是如此,也请孙卿布阵,使庞子识之。
孙宾称诺,于是登上将台,挥动令旗,瞬间排成一阵,然后下台,向惠王施礼。
梁惠王虽是外行,但一看之下,便知远超一字长蛇阵,遂目视庞涓,待其说明。
庞涓观其阵势,只见杀气隐隐,如龙游雾中,茫然不识,不由汗出。
孙宾早知师兄必不识己阵,已于前夜列阵名,以及破阵之法。此时见师兄窘迫,遂于袖中掏出竹简,私下递入庞涓手中。
庞涓悄悄侧身,视其竹简,心中早已明白,遂复藏竹简,向梁惠王躬身施礼。
梁惠王:卿可识此阵否:
庞涓朗声答道:此乃颠倒八门阵也,别人不识,臣却熟知。
梁惠王:尚能破否?
庞涓:此阵若以兵攻之,则变为长蛇阵。只需如此如彼,便可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