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蜿蜒曲折的山路后,前方出现一个小山坳。谷地三面环山,仅一个入口,西侧生长着大片苹果林,东北角坐落着一个庄园。

四人下坡,走至庄园的大门口,只见一名武士站立在墙下。

那人中等身量,身穿黑衣,相貌平平,乍看不起眼,认识的人却知道,这是昔日星罗国第一杀手,“影子”班森。

班森曾是某刺客组织的首领,杀人如麻,名闻遐迩;后来厌倦了血腥生活,忏悔自己的罪恶,投入教会。格里高利亲手替他施洗,收为弟子。之后班森一直跟随在格里高利的身边,充当贴身保镖。

刺客通常行踪隐秘,见过班森真容的人很少,肯特恰为其中之一。既然班森站在门口,那么十有八九格里高利在庄园里面。

“公爵殿下,你好。”

班森面无表情地略微弓身,整个人像被一层看不见的外壳包住,让旁人无从捉摸。

肯特问:“大主祭来了么?”

“是。”

肯特耸了耸肩,不再多说,示意罗兰去叫门。

当归和楚楚不清楚班森的身份,但能感觉到其身上隐藏的杀气,暗暗提高了警惕。

门铃拉响,一名仆人现身。罗兰递上名刺,道是肯特公爵求见。仆人转身入后,过了片刻返回,引众人进门。

庄园主建筑是一座三层的白色楼房,典雅清新。仆人没往那边领,而是绕过楼房走向后花园。小路的两侧翠竹林立,间或有怪石竖立。

星罗国的园林大都种植高大的树木,榉树杉树之类,竹子不在选择范围内。相反,竹子是东方人的挚爱,屋前屋后随处可见。而嶙峋的怪石,更是东方化所特有,西方人绝不会在家中放那个东西。

一路上,隐约的琴声自竹林后飘来,节奏舒缓,若断若续。

小路到尽头,是一片开阔的花园,中央处有一个很大的池塘,水面覆盖荷花,一座敞开式水榭修建于池水中,以石桥与岸边相连。

水榭中对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子身前放着一台扬琴,旁边石桌上摆着茶碗茶壶,一名侍女侍立于廊下。

见客人到来,女子停下手,起身迎候。她穿一条黑色长裙,衬得肌肤略显苍白,容貌极美,三十余岁年纪。她的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忧郁,以及一丝倦怠,莫名地打动人心,尤其是男人。

最让人意外的是,此女子是东方人。

“秋小姐,今夜冒昧拜访,请见谅。”肯特对女子道歉。

女子还礼,客套几句。接着,另一名身着便装的男子站起身,向肯特说道:“两天后将举行阅兵式,公爵大人此刻不在兵营做准备,当真有闲情逸致。”

这是一名六十余岁的老者,高大威猛,双目精光绽放,声音若洪钟,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肯特反唇相讥:“格里高利大主祭不也抛下教务,到此深山之中?”

当归和楚楚大吃一惊,卐字教团大主祭,格里高利七世,星罗国的天字第一号大人物,就是面前这老人?

那女子熟知两人的隔阂,见争执将起,便出言打断:“约瑟夫,这两位客人是谁?请为引见。”她和肯特的交情显然匪浅,径直称呼名字而非姓氏爵位。

肯特介绍双方的名字,女子名叫玛格丽特·秋,是庄园的主人。

“霍顿先生的音乐造诣非常高超,一个小时前我在蓝山湾的酒馆听到他演奏两首乐曲,深为震撼。那乐曲是我第一次领略,似乎未在世上流传过。霍顿先生说,他偶然得到某本古,从中发现几十首失传的曲谱。我想秋小姐一定喜欢,于是请霍顿先生来庄园交流。”

秋小姐显露少许兴趣,移目当归。

当归心中琢磨,这女人是什么来历,在星罗国土生土长的东方人后裔,还是半路迁居于此?肯特和格里高利看她的眼神颇不寻常,并且两个男人如刺猬般互相对峙张开浑身的毛刺,似乎不仅为政治立场,更多出自于男人的本能。莫非是三角恋?

苗乌进水榭后,马上被扬琴吸引,盯着左看右看。扬琴是一种古代乐器,现今很少有人通晓技法,只在东方偶尔能遇见,星罗国绝无仅有。

看了半晌蠢猫终于憋不住,蹭地跃起扑往扬琴。楚楚眼疾手快,跨上半步,一把揪住它的脖子拽回来。

“休要胡闹!”楚楚一边呵斥苗乌,一边向主人致以歉意的笑容,“对不住,这猫咪总是很顽皮,管不住它。”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在格里高利和肯特眼里,楚楚不过是行动敏捷而已,充其量会一些武技。秋小姐则立刻明白,这女人的运劲方式属于东方修道者一路。

西方人学习东方道术不能说没有,但极罕见。“霍顿先生”的蹩脚口音原就引人怀疑,这么看来,多半是东方人化妆而成。

秋小姐心生波澜,面上若无其事,对当归温言道:“霍顿先生,能否借曲谱一观?”

她展露笑靥,神色间的忧郁乍然褪去,容光照人直如百花绽放,明媚不可方物。当归的心灵已修炼至澄明之境,并且见惯苏离贺亚男级别的绝色美女,此时亦不由得心跳加速,暗赞一声“好美”。

肯特和格里高利直勾勾望着佳人,眼中放射炽热的光芒。

当归稳一稳心神,回答说:“如肯特大公爵所言,我学会一些古谱,很可能是市面上不曾有过的。我已答应公爵,将所有曲谱记录下来,任由他处置。”

他口口声声强调,肯交出曲谱全因为肯特公爵,目的是卖人情。秋小姐记了肯特的情,肯特也就对当归增添好感。

秋小姐心窍剔透,看破当归的企图,越发起疑。因早年在东方遇到一些劫难,她心灰意冷,避居星罗国。原本已淡漠世情不想多管闲事,可竟然有东方修道者找上门来。秋小姐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人往往一个心思十八弯,于是认为“霍顿先生”和“格林小姐”到庄园探访别有用心。

“霍顿先生,你擅长什么乐器?约瑟夫很少夸人,却对你大加赞赏,肯定是被你的音乐深深折服了。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耳福,聆听霍顿先生现场弹奏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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