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觉得自己好鬼没用,是吗?”
纪岁喉头哽住,说不出话,只点了点头。
“傻妹,就算想帮忙啊,也要走正路啊,不然不是白费你阿妈同家姐那么辛苦去维系这头家。”
“其实,我不想她们为我担心……”纪岁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阴影,“我以为我自己可以搞定……”
林亚瑞见状,想顺着她的话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听到一声响亮的:
“咕……”
他失声笑出来,左右看了看,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阿伯在不断翻转烧焗一个黑色的大炮筒,翻了好一会儿,开始往里洒些什么,然后拿个麻布口袋罩住。
“捂耳。”他转头对纪岁说。
她照做,却不明所以。
他起身朝那炮筒奔去,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雪白的米花悉数落在麻布袋里。
林亚瑞走到阿伯身边,拎了一塑料袋喷香的米花回来:“呐,请你食肥仔米喇。”
如果是平时,纪岁一定不客气地埋头下去,像只仓鼠一般拼命啄食。可是现在她捧着白白胖胖的肥仔米,却一点也提不起精神。
“一家人嘛,头顶同一片瓦,哪里有隔夜仇。你这样跑出来,你阿妈同家姐才是真的担心你……”他挠挠头,想不出更好地说辞,干脆说:“你一个刚上初一的妹丁,搞不定事情是正常的啊,逞什么能嘛!”
纪岁像想起什么似的,脸上竟出现后怕的神情,脖子往后缩了缩,双手抱住膝盖:“其实我好惊的,只不过,只不过……”
讲到这却突然停下来,然后低头一把一把地抓起米花塞嘴里,不像是在吃,更像是在填。米花入嘴即溶,却一点都填不满心中那可怕的黑洞。
林亚瑞斜睨了她一眼,心里暗想你真是一粒米都不留给我啊,可嘴里说的是:“你慢点啊,没人跟你抢。”
纪岁抓了最后一把肥仔米,愣愣地看着远处的江水,若有所思。
江边大排档纷纷支起了桌椅和棚伞,油锅颠起来,滋滋冒着香气。沿途一排排星星灯挂起,暖黄色的光一溜过去,像是在指引着归家的路。
“肥仔米肥仔米,瘦仔食左变肥仔,肥仔食左变傻仔……”林亚瑞不想逼她讲了,索性笑嘻嘻地指着她说:“你是瘦仔还是肥仔啊?”
纪岁才反应过来,双眼一瞪:“死人林亚瑞你笑我!”
“哇……请你食肥仔米还那么凶,喂,你好歹叫我一声亚瑞哥吧?”
“才不!”纪岁恢复了些元气,跳起来,却又一下捂着屁股。
家姐的藤条焖猪肉[2],下手是真的重啊……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膝盖,皱起眉头:“林亚瑞你贴的什么啊,那么肉酸!”
“你真是……好心着雷劈啊!”林亚瑞敲了敲她头顶,又补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不要再去……”
“我知道了,”纪岁头一偏,一瘸一瘸地跳着往前走,又回过身来,眼里清清亮亮:“我知道的。”
不要赌,不要去赌,再也不要去。
“啪——”
林亚瑞一下把手里的篮球扔过去纪岁怀里:“回去吃饭啦!”
星星灯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慢慢走向了归家的路。
而他们后面,一直有个高高瘦瘦的少女远远地跟着,一路跟到看见他们入了19号楼的大门,才静静地立在门外。
好一会儿,转身离开。
-
何美珍接到纪年在外头打的电话,说有些事要忙晚点才回。而纪岁的情绪也平静下来,跟阿妈说等自己想清楚再跟她们坦白事情缘由,可她保证再也不去榨粉巷了。
何美珍没有再逼问,只唤她乖乖趴好给她上药油。她觉得两个女儿都是青春期,脾气动不动就好火爆,还是要留点空间给她们,等想通了再聊。
纪岁夜里上床睡的时候,纪年还没有回来。
凌晨的时候迷迷糊糊好像听见有人爬上碌架床,可是眼睛睁不开,待天亮时下床,发现纪年已经出去了。
纪岁下午放学走出校门,冷不丁面前一暗,出现两个高大的身影。
“你家姐去哪了?”林亚瑞焦急地问。
“啊?”纪岁瞪大了双眼。
“她班主任在到处找人,打电话去家里也没找到美珍姨,”竟然连纪岁都不知道,裴烁皱皱眉,觉得大事不妙,“纪年今天旷课了。”
纪岁脑子“轰”地一下。
不会吧,难道昨晚是幻觉?难道家姐整晚都没回来?!
就在这时,裴烁裤袋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接起,电话那头秦添的声音大得另外两人都听得清:“纪年找到了!”
“在哪?!”三人同时问出声。
“她……她去了榨粉巷把马骝华打脱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