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已过半数。
林孤生百无聊赖之际,前一刻还喧闹的满江楼忽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舞台。
入口出现两排抬着古筝的女婢。
“曹轻语要来了么?”
这无疑是每一个看客心中所想。
被世人传的如此邪乎的仙子,究竟是何种模样,是不是浪得虚名?
静默。
不多时,一垂地古制蓝色流仙裙的曼妙身姿出现,若是近看,就会发现那是一袭粉红色宫装,披着的是淡蓝色翠水薄烟纱。这女人身材高挑,仅露出一点雪白的肌肤都充满了神秘魔力,让人想入非非。她戴着一层轻如羽薄如蝉翼的面纱,却将那天香国色的脸遮盖的严严实实,色泽如墨的灵秀发丝轻灵飘舞,长裙及地,如此这般捧着手合拾在腹前,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了每一个人的神经。
——曹轻语。
无数人口干舌燥,睁大了眼睛,想一亲芳泽,目睹仙子真容。
可惜让他们失望了,望眼欲穿也看不到一丝端倪,只是那曹轻语的眸子如蔚蓝大海一样深邃,她端庄、古典、近乎完美,仿佛天下所有的女人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仅是坐在那,纤细雪白的手指轻轻扣动琴弦,就让无数人怦然心动。
林孤生眼睛都直了。
世间竟然有这种女人,风情万种,却又濯而不妖,倾国倾城,世间一切美好的词语形容她也不为过。
因为她配。
安妮娅有些惭愧不如,竟然低下头不敢看她。
“真美。”
谁还敢说这是胭脂俗粉?谁还敢说这是糟糠皮囊?
“啧啧。”清醒过来后的林孤生不禁感慨,怪不得越州人被曹轻语迷得神魂颠倒,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也不知道这曹轻语又会让多少豪杰成为裙摆下的枯骨。
忽然。
一抹寒光悄然逝去。
林孤生疑神,虽是转瞬即逝,但他一定没感受错,这下只好寻着光亮源头,结果让他看到一个不同寻常的人。
那是九楼。
一黄缎锦衣的男人负手而立,平淡的眸子欣赏着舞台。
是他?当今大凉天子,姬洹。
想不到皇帝陛下居然乔装打扮来了满江楼,真是不可思议。
随即,林孤生看到了皇帝身边陪同的一个冷傲青牛,永无觞。他仿佛一柄没有感情的宝剑,他孤傲、淡漠,毫无感情可言,光是盯着他那双深邃的没有边界的眸子就有一种如坠冰窟的窒息感。
林孤生暗自捏了一把汗。
皇帝身边还有一个神色贪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人,正唾沫横飞地指着舞台上的曹轻语说着什么,眉宇间全是淫荡,皇帝似乎很不耐烦,只是挥了挥手,那四王爷不甘心还想再说什么,但只能悻悻闭嘴。
林孤生再一次四下观望,想知道庞士云合应子鱼有没有来,可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影,有些失望。
这时,台上的曹轻语端坐古筝之前,她完美的身段被展现的淋漓尽致,无数人呼吸急促,眼睛都不舍得
眨一下,生怕错过什么。她的举动太过撩人。一举一动都是这样的扣人心弦,仿佛那玉指不是抚在琴弦上,而是碰在男人心口。她美眸轻抬,若有若无地看向了第九层的位置,似乎隔着无数人海与那皇帝对视,下一刻,悠扬的琴声响起,如鸟雀归巢、大雁南飞,所有人竖起耳朵,情不自禁感受到一股悲切,扑面而来的悲凉,这意境,让人直观感受到了天地无情,旱灾鼠疫,民不聊生的场景。
有人愕然:“这是《红鸟赋》。”
平缓的琴声忽然跌宕,如湍流水,大浪淘沙,倾听者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
有官吏面色铁青,幡然醒悟,明白了曹轻语弹奏的曲子意有所指,摆明是写的皖州今年旱灾的惨烈。
曹轻语如沉浸在音律之中一般,双手快速变化,却是忽然琴声大动,无数气浪攀升,竟有数道无形气劲化作箭矢直逼九楼。
“不好!”
林孤生眼皮一跳,有看客纷纷站起来。
“放肆!”
皇帝身后飞出一黑袍男子,赫然是监察院大总管闫乐,只见他暴虐无常,浑身袖袍内气弥漫,几拳就将那些无形箭矢化解。
皇帝纹丝未动,似乎早已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