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蒙蒙亮,灵渊便恍恍惚惚醒了过来。或许是棉絮的褥子比干草软和了太多,又或许是厚重的被子令人睡得安稳,也可能是少了土地老爷的陪伴,灵渊这一觉着实是睡得安逸而饱足。寻常要日晒三杆才肯起床的他,今日竟是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

纷乱的梦境已经逐渐消散在灵渊的脑海之中,他却依旧紧闭着双眼不肯睁开。昨日所发生的一切,大概是他之前十几年加在一起都不能比的,一切突如其来,叫他不敢相信,生怕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还躺在土地庙中;所经历的种种,不过是幻梦一场。

然而玉的声音已经在灵渊床前响起,道:“灵渊,灵渊!快些起床洗漱,不然就赶不上晨练演武啦!父亲叫我带你去看看诸位师兄练武,与他们打个招呼哩!”

灵渊的心这才踏实,便睁开了眼睛,果然见到玉穿戴整齐,站在自己床边,实实在在,不是梦中虚影。听闻得玉说要带自己去见姜映明的弟子,灵渊心里自然是满怀激动的,以姜映明的身份,他座下的诸多弟子大多也是颇有威名,寻常往日里难以见到,很是了得。

磨磨蹭蹭半天,大概费了一刻钟的功夫,灵渊才从被褥中起身,在下人服侍下洗漱,一面感慨华存山庄的大户人家风范,一面也是为玉嘲笑他赖床尴尬不已,又不好解释,只得佯作不闻。

此刻天光尚未大亮,东方不过是微微露白。灵渊被玉领着,走出枯园,一时就觉得一股清新的冷风扑面而来,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丝毫没有感觉到高平城中那种人员混杂的浊气,只如身处在山间自然一般,怡然自得。这般环境,又是叫灵渊感到陌生而又新奇,顿时开怀。

不需要玉刻意指引,灵渊自己就大概能够猜到演武场在何处。这并不是他对华存山庄的环境已经了然于胸,而是这一大清早的,整个华存山庄之内,除去料理琐碎事物的杂役之外,其余看上去稍有些地位的人物,大多朝着同一个方向疾奔而去。看这些人面色慌张,奔跑间却是气息不乱,显然是武功有了底子的。

玉看着几名在晨曦中狂奔之人,一时无奈发笑,对灵渊道:“这几位师兄,都是住所离演武场太远,今早又耽搁了时辰的。灵渊你若是改不了赖床的习惯,今后只怕要像他们一样狼狈呢。我父亲为人亲厚,规矩却是极严,只怕这几位师兄,都是免不了责罚的。”

灵渊听玉从兄长的角度,半说笑半认真地提点自己,也是觉得有些尴尬,暗道姜映明的内家功夫果然了得,玉只怕是不懂自己先前的尴尬。心中越想越不好意思,灵渊急着岔开话头,道:“玉,姜叔这般严厉,也是为了诸位师兄的修行。我们还是紧追几位师兄的脚步,尽快赶到才好。不好因为我起得晚了,连累你受罚。”

“无妨。父亲一早便已经交代过我,说你初来乍到,总需要时间适应新的生活。更何况因为你之前饮食有些不足,身子也有亏空,需要调理,一应规矩,眼下都是管不到你的。我若与你御使轻功,追赶几位师兄脚步,只怕父亲还要为你担心。”

灵渊点点头,也是已经感受到姜映明的善意,了解到玉的性子,便也不再着急,只跟着玉一路朝着演武场走去,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玉介绍沿途的诸多场所,虽华存山庄的布局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等到灵渊和玉赶到演武场的时候,众人一早的修炼已经过去了一半。灵渊看着偌大空地之中,数百名精壮汉子各持兵器,分列各处,在各自教头的指点下演练招式,修行武道。但见这数百人一举一动,一拳一脚之中,都有罡风相随,众人因练武而蒸腾起的汗气,甚至令演武场上方的空气都是一副扭曲升腾景象,着实叫他大开眼界,惊讶地嘴都合不拢。

除却一众正在挥汗如雨,修行武道的汉子之外,这演武场的周围也还有几名面熟的倒霉鬼正抱着半人高的石柱,双膝弯曲,一纵丈许地绕着演武场跳跃。灵渊认出这几人正是自己路上见到那些迟到奔走的师兄,一时间暗暗咋舌,想着那石柱只怕是要比一名成年男子还重,抱起来走已经是着实艰难,要是跃动,便是十倍费力,到难怪那几人个个呲牙咧嘴,汗如雨下,面容痛苦。

姜映明站在演武场最前的一处石台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诸位教头指点众人功法,不时出声呵斥指点,声音弥漫了整个方圆数里的产地,显示出其身后非常的内家功夫来。灵渊自己也是有些精妙武功在身的,修为搁在一边,眼界着实不赖,眼看着众人演练的武功,已经是世俗罕见的精妙招式;而姜映明一旦出声指点,又都是打蛇七寸,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众人各自的不足,自然是叫他佩服不已。

武道修行,拳脚牵动五脏,五脏强健而滋养视听;心、肝、脾、肺、肾,舌、目、口、鼻。耳,一一对应。姜映明隔着一里多地,就是直接看见了灵渊和玉进来,一时收了架势,微笑招手,呼唤两人过去。灵渊和玉不敢怠慢,连忙赶到姜映明身旁,看着众人辛苦演练,灵渊不禁赞道:“姜叔,诸位师兄,好生厉害!单凭这数百位师兄,只怕是匹敌千军万马,都不难哩!”

姜映明闻言神色一滞,随即还原,笑道:“你还小,不懂得,不能妄下定论。皇家禁卫,何止百万;军中武道,又哪里是他们这些野狐禅所能比拟。战场上一念生死,他们这庄稼把式,都是不成的。如今他们跟着我,只不过是求个强身健体罢了。你看看,这位罗师兄的刀法,究竟如何?”

说着话,姜映明抬手一指;灵渊也顺着他的指向,看向了一位身子精壮黝黑,一柄砍山刀舞得水泼不进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表情坚毅,脸上有一道陈年刀痕从右眼角斜劈到左下巴,看上去有些狰狞,更多了几分刚毅,其人不怒自威,放在人群里也是个难惹的狠角色。

眼见姜映明朝自己指来,这罗师兄的砍山刀便是舞得越来越快,刀刃直接化作一道寒光,将他面前的空气绞碎排挤,即使是以灵渊的眼力,都不能看清他大刀的路数。此刻若是有人站在他面前,只怕顷刻间就会被千刀万剐,变成无数骨肉碎片。

姜映明一问,便看出了灵渊的圆滑之处来。灵渊自己虽然不曾修炼刀法,但是他所得传的武学道理之中,对于十八般兵刃都有些阐述;或许是之前教导灵渊的那位神秘高人武道太过高深,对于一应武器的点评倒也是高屋建瓴,这才指点出来灵渊眼界卓绝,单纯在理论上已经超过了那罗师兄的招式路数。

虽是已经看出罗师兄的砍山刀法已经有成,但在“顺风势成扫秋叶”一路上尚有欠缺,招式间运转不甚圆融,灵渊倒也没有多嘴,只是露出一副崇拜表情,用向往无比的声音轻声道:“罗师兄的刀法,圆融如意,力道与轻盈并存,变化无穷,我看不出端倪。姜叔胸怀之广阔,足以囊括天地,包罗万象,自不是我这等井底之蛙所能妄断的。”

姜映明听过的恭维话,比灵渊这辈子说过的所有话语都要多;听他这般说,倒也不会被捧上云霄而沾沾自喜,只是依旧微笑,低声道:“你的武道已有根基,年轻人倒是要勇猛精进。藏锋不露,原是好事;太过谦虚,就是自负了。”

灵渊闻言,后背莫名起了一身冷汗,暗道自己之前,只怕是太过轻视了姜映明,还以为自己那些混迹市井的人际手段,能够对这位天下闻名的正道高人生效,原是自己太过狂妄了。姜映明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分明是确定灵渊有实力看出罗师兄的破绽,提醒他不要藏私,非要他开口说些什么才行。

然而灵渊的脸皮,倒也真是厚得像城墙一般,饶是姜映明说得通透,他还是能够昧着良心回应道:“姜叔,我是真不成的。先前传授我武道那位高人,虽是说了些兵器的路子;可我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哪里能有兵器,自是不懂的!招式路数,嘴上说再多,心里想再细,手上不练,也是假的!”

姜映明微微一笑,尚不曾开口,就见那罗师兄的一路刀法已经演练完毕,整个人汗涔涔地大步朝着几人走来,站在高台之下,粗着嗓子道:“将军!属下新修习这一路刀法,请将军指教!”

一面说话,罗师兄也是一面看向灵渊,不等姜映明开口,便又是说道:“这位便是赵管事所说的小兄弟了!不知小兄弟高姓大名,师承哪位高人?”

灵渊闻言一愣,自己暗暗叫苦,想到之前姜映明一直指着罗师兄,罗师兄自然是有察觉的;自己与姜映明的对话,罗师兄听不分明,但是这等环境之下,只怕他也能猜出个大概。举凡是练武功的人物,大多都有些不服输的劲头,否则在这等耕田种地就能活命的年头,辛苦练武又是为了那般?罗师兄这般发问,已经是对自己生出了敌对之心,只怕是自己昨日来得突然,这华存山庄中诸位高手,心中都是有些疑惑。

然而不需要灵渊自己回答,姜映明便已经开口,淡然道:“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英雄不问出处。这位小兄弟唤作‘灵渊’,乃是与我有缘之人;如今与玉一般,都在我座下接受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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