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道门,林晚林。”
易轻朝听着林晚林跟周和说话,也知道到了自报家门的时候,在心里悄然做了一番准备,又无声呼吸了好几下,才抬手朝着周和拘了一礼,“在下易轻朝。”
傅按倒是没去关注易轻朝的状态,隔着帷帽下的纱段看向周和,唇角略微勾了勾,嗓音却不动声色接着道:“易家道人傅按,见过周老爷。”
有趣有趣,周和这人身有红光,可见手上曾沾染血光,黑气绕身,聚集在头顶却不裹挟肉身……
思绪一顿,傅按将眼神又看去易轻朝与林晚林二人,也不知这两人有没有看出点门道,自己只是应易轻朝他爹的恳求,保他俩的性命安全,抓住作乱的邪祟和揭露雇主背后的故事,可不是一碗三锦鱼羹能换来自己的费心。
眼见三人站起身来一一介绍,周和心中暗自点头,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易家乃道门之首,这位易轻朝虽不爱说话,可那宠辱不惊的表情,周身的气派却是做不得假的,而他身旁的傅按…刚刚看自己的一眼,竟有种心脏被捏住的窒息感,想来也是有本事的。
“周老爷,我有一问。”见大家都自报家门了,林晚林朝着周和开口。
倒不是他想当这个领头羊,先不说易轻朝这难以开口的旧毛病,只说这新任的老大傅按,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脑子能不能转的过来,知不知道如今道门与俗世间的微妙关系,这样看来,三人中也只有自己开口合适。
周和闻言,笑着朝林晚林点了点头,“林道长请问,周某必然知无不言。”
林晚林将目光看向他的右手,开口道:“方才春桃姑娘误碰周老爷,我们众人都看到你的右手到臂膀皆肉片脱落,瞧着实在可怖,可我看周老爷当时的表情并不痛苦。”林晚林虽已提前知晓一二,方才又亲眼所见周和的右手血肉脱落和重生,但该询问还是要问的。
提到自己的右手,周和面上挂了苦笑。
“的确如此,那肉片脱落时,周某并没有痛感,甚至连不适感都没有,可当它血肉重生时,却痒痛难耐。”周和抬起右手,那白净修长的手上没有一丝伤痕,甚至因为多次血肉重生,连着多年苦读提字所磨出的厚茧都消失不见了。
“那时若是触碰,就如同架上火上烤,疼入骨缝,哪怕周某寻遍名医,也没人可以在这双完整的手上看出什么,故而只能求助道门。”
易轻朝端起茶盏的动作微微一顿,世人并非都知道门,周老爷竟也敢对外说自己身上的蹊跷事,不怕众人当他疯魔吗?还是当今世道,已如此不做避讳。
易轻朝默不作声朝着林晚林看去一眼,后者会意,右手食指与中指合并,在空中虚虚画了几笔,试探此地。
周和只见林晚林指尖似有白光闪过,随后空中就平白飘出三缕黑烟。
这就是道法吗?
果然精妙。
林晚林收了手,面色不似方才平静,“府中的确有怨气,不知周老爷自己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这……在下从前只顾读,如今虽得了个秀才,却也不知何处得罪了人。”周和嗫喏了几声,“兴许是那些落榜人的。”
“三年苦读科考,落榜许有百人,你虽得了秀才,却并非状元,若他们心中有怨,也不该都发泄在你的身上。”傅按一手掸了下有些发皱的衣袖,抬头直直的隔着帏帽看向周和,“周老爷不如再想想,可有结仇或双方积怨已久的。”
“尤其是那些……已不在人世的。”
林晚林顺着人声看了眼傅按,没想到这傅按也知道世间科考一事,只是提起已过世的人,莫非是看出了什么。
毕竟能让易家供奉多年,应当是有些本事的,难道傅按的天赋就是观因果?
而一旁的易轻朝察觉到林晚林的目光也是一愣,说实话,对于傅按他知道的并不比林晚林多,出门时,爹也只是让自己小心伺候,别惹人生气。
不过道门天赋众多,也不排除可与亡人通灵或见地忆往昔。但自己身边从来没有这种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那么神奇,只要站在这个地方,就能看到过往发生的一切,或者站在这里就能听到此处逝去的亡灵说话。
易轻朝被自己的想法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借着衣袖的遮挡下,左手食指与拇指下意识摩擦,若是到哪里都能听这些,看这些,那可日日又吵又倦,不如不出门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