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偏惹恨

只听得潘原明大声怒駡道：「见鬼的蒙古兵！给我杀！」

两方箭如蝗发，夹杂火铳爆发声连绵不绝。

乱箭破空声、惨叫声、人众叫唤呼号、马嘶声混合成一片战场大合奏。

车外白莲教众大声呼道：「大家小心！保护教主！」

庄玉蝶脸色发白。江玉奴更是害怕得哭起来，频频向南宫奇呼道：「公子，怎麽办、怎麽办！」

「一定是假冒的！」庄玉蝶愁眉苦脸道：「肯定是张士诚派人来取我们性命！」在脖子上以手掌比了一下。

南宫奇心中大乱，左顾右盼，想道：「两位弱不禁风的姑娘都盼自己救护，敌人杀到面前！我该保护那一个？」拿出藏在身上的短刀，递给庄玉蝶道：「这柄匕首给你防身。」

庄玉蝶向江玉奴望了一眼，道：「你把小刀给江姑娘罢。我有这个便可以。」说着手执银白色长箫，示意叫南宫奇把刀转交给江玉奴。

南宫奇心忖等一会兵慌马乱，拿甚麽都一样。当真把小刀给江玉奴。江玉奴忍不住流泪接过，心忖好不容易脱离虎口，如今又不知未来如何。

忽然间车厢外「夺夺」一阵响声，似是被箭射中车厢木板。

殷十七大叫道：「教主，大事不妙！敌人太多，他们抵挡不住了！我们突围逃走罢！」跟着车夫惊叫堕地，有人抢了车夫位子，马车开始掉头往来路移动。

南宫奇暗叫惭愧，想道：「我这次岂非害死了这个车夫！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唉！」

南宫奇偷看车窗外，只听杀声震天，无数骑人马手执火把，从四面八方挥舞兵刃冲来。

潘原明人马骋驰上前，大声下令：「後队变前队，保护马车冲出去！」

此时潘原明人马阵势已乱，大队人马冲出了大半之後，突然炮声一响，「轰隆隆」声响过，沙石飞扬，炸得人翻马倒。那马嘶叫人立，马车竟然停了下来。敌人马蹄声逼近，一阵金铁交击声连珠爆响，似乎已经交战起来。

惨叫声、堕马声此起彼落，敌人已逼近眉睫。

敌方有人传令呼道：「主公有令，女的要生擒活捉！」意思便是男的统统杀光。南宫奇听得心惊胆颤，突然一支长枪枪尖破车而入，二女吓得惊叫，花容失色。跟着车外一声惨叫，似乎那来袭敌人已被杀死。

有人大叫：「教主你们没有被伤到吧？」

南宫奇回答：「还没有！」一掌把枪杆劈断，把半截枪身连枪尖拿在手中，变成一支三尺短枪。

二女吓得不敢靠车厢边，一起缩到南宫奇身旁。

「炮火停了！兄弟们，我们再冲！」殷十七大声呼叫，众人随着马车向前冲。这时白莲教众人已和大队分散，潘原明的护车人马愈来愈少，敌人大队人马一涌而上。白莲教众十数骑马上被湮没，惨叫连声。只有数骑紧跟马车继续向前。

「殷坛主快走，我们断後！」张白大叫，挥舞双刀迎往追近的一团人马。只见他左手单刀格住敌人兵刃，右手大刀一挥便劈得敌方一人倒下马来。十多支长樱枪同时刺至，自己身中两枪，血溅衣衫。

另外数骑亦纷纷堕後，迎战追赶上来的敌兵。

可是对方人多势众，挡之不尽，转眼百骑敌人挥舞刀枪追近马车。其中十数人围住车头坐着御马的殷十七，刀枪并举攻向他。

殷十七武功虽是平平，马上对阵功夫却不弱，双臂夹住左右插来五、六支长樱枪，大喝一声，运功将敌人拖下马来。跟着把枪往外飞掷，又插死三、四人。他两手各执一枪，左右狂扫，一时间数十骑无法近身，只在外围叱喝叫喊：「魔教反贼，快快停下来投降！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南宫奇几曾见过这种千军万马的阵仗，虽有二美依偎在旁，却是毫无温柔乡感觉。耳听得外面惨叫声此起彼落，不禁心头「噗噗」猛跳，紧执着半截断枪的手心都冒出了手汗。

「嗖嗖」两声，伴着二女同声尖叫，两支樱枪分别从左右两边破窗刺入！南宫奇急忙推倒二女躺下，左手抢夺下左面刺入长枪，奋力执着它直刺出右边窗外。只听得右边传来一声惨厉的叫声，长枪结实地刺入人体，那人大概也活不成了。

南宫奇第一次如此杀人，吓得满额是汗，背项尽湿。心中又惊又怕。突然车顶传来异响，似乎有人跃上车顶，「啪哒」声响起，一柄利刀透顶而入，险些刺中南宫奇耳颊。南宫奇情急之下，用短枪往上插去，却是插了个空。上面那人拔刀再往下连环急插，南宫奇连忙闪避。二女俯伏着尖叫不已。南宫奇一咬牙发狠，高跪姿势下鼓尽毕生力气，双掌齐使出「金刚般若掌」，「砰！」一声巨响，把车顶连那人震上半空。

南宫奇站起身来，但见四周满布敌骑，火把照得有如白画。殷十七一面驾车，一面拒敌，虽然血溅满身，仍然抢来一把大长刀左右挥舞，中者无不堕马。那马车虽然仍在奔驰，却已经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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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上来的敌骑愈来愈多，见擒不下殷十七，竟齐攻车厢，几十支枪从左右两边洞穿插入。

南宫奇暴喝一声，挺身弹起，双掌力推左车厢，双脚踢右，两边车厢板「轰」然爆开飞出，把外面持枪敌人统统撞开倒地。

马车厢变成了三面空荡荡，只余车尾一面木板搁置行李部分。来敌见车厢内有女子，反而停止了攻击，统统扑向车首处。

众人大呼：「快快停下来投降！饶你不死！」

殷十七环看左右已无一个自家兄弟，心知他们凶多吉少，不禁满眶热泪，狂呼道：「狗贼，我跟你们拼了！」大刀狂劈，又斩翻了三数个围上来的敌人。那知众敌人齐发出一声呼喊，乱枪向殷十七投掷过来。殷十七奋力挡下了无数枪，终於肩背上中了一枪，众敌骑乘机扑上乱刀交加。殷十七死前惨呼道：「教主为我们报???仇呀！」登时气绝。

南宫奇忍不住流下热泪，喉咙哽咽，抢过一柄樱枪，捅死其中一个围杀殷十七的敌人。

殷十七死去後，马车无人驾御，慢慢地愈跑愈慢。众敌人团团围住马车，虎视眈眈。

有人大声呼叫道：「停下来！投降免死！」

南宫奇心中热血上冲：「殷十七武功平平，他都可以力战而死！男子汉大丈夫，自当如是！」提起马鞭挥出，「啪哒」声响过，那马吃痛之下，四蹄发力向前冲去。

这时有人大叫：「主公有令！杀魔教头子者赏千金！」众人发一声喊叫，无数矛枪刺向南宫奇。南宫奇纵身跳上马背，避过一击。顺势抢夺两支矛枪，左右挥动，又扫落两名敌人。敌人也不稍退，几支枪狂刺南宫奇脚下马匹，那马厉声嘶叫，竟被活活刺杀。那马正在急奔之际突然跪倒，後面车厢直往前冲，车轮撞在马身上，车厢剧烈震动。二女惊叫声中双双随着车厢翻侧倒地，幸好南宫奇及时跳上前把二女接住。南宫奇背心一阵剧痛，原来敌人趁机上前运枪刺他背心。

南宫奇转过身来，数支枪又刺中他胸前。南宫奇心中凄苦，思潮涌现，想道：「完了！想不到今日毕命於此！一片好心为他人，为甚麽？为甚麽会落得如此下场？」突然想到好多童年往事，父母的关怀爱护，乳娘、侍婢、家丁们，还有庄玉蝶、袁凌波、江玉奴，每一个熟悉的面孔一一飞快地掠过。

这些思潮只在电光火石间闪过。南宫奇练武十多年，双手自然地迅速抓住刺在胸前的五、六支樱枪，使劲儿猛向後拉，人马嘶叫声中，有几人被拖下马倒地。突然有人举刀冲上前劈向他头顶，南宫奇不假思索，左手持枪格挡，欺身上前，一掌打在那人胸前，「喀喇」响声中那人胸骨断裂，吐血倒地。南宫奇手起枪落，正要再刺下，见那人双眼露出惊惶哀求神色，手上略为犹豫，岂知那人极是慓悍，挺刀插向南宫奇胸腹。南宫奇剧痛中大怒，心忖：「我不杀你，你却不放过我！」手中枪直刺他咽喉，那人即时气绝不动。此时背心又被枪刺中，南宫奇抄起大刀，回身奋力一挥，惨叫连声，三个人头冲天飞起，血溅到南宫奇头脸上。原来南宫奇天生神力，全力劈出这一刀，一下子斩死三名敌人。敌人哗然退後，叫嚷道：「魔教有神功护体！杀不死的！」只远远地把他团团围圈，一时间不敢上前。

南宫奇擦去脸上鲜血，这才摸摸自己身上，虽然满身血渍，却不似受伤。那衣衫破烂地方露出内里所穿金丝甲，当即恍然大悟，原来是金丝甲护身，怪不得前後中枪无数，却没有受重创。心中暗暗感激袁凌波，却为再无机会见袁凌波一面而悲伤。

「主公有令！杀魔教头子者赏千金！封千户！」远处有人高声传令：「主公有令！杀魔教头子者赏千金！封千户！」众人发一声喊叫，十数骑人又持矛枪冲上。

南宫奇知道自己有宝甲护身，信心倍增，竟不去抵挡刺在胸腹和背上枪矛，只在奔马间左闪右避，护住头和四肢，双手把敌人一个个扯下马，斩瓜切菜般转眼杀了几十人。余下敌人吓得连爬带滚逃得远的。

南宫奇杀得性起，跃上马背，仰天长啸，左手挥枪，右手执斧，来回冲杀，敌人纷纷倒地。包围圈竟然愈来愈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