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蛊惑,鱼死网破
疯了,明珠的心里下意识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她原本以为母亲只是沉沦于过去的执念里出不来,等时间长了,她自然能看清事实,也就不再那样执迷不悟。可此时看来,她果然已经癫狂了。
只见那双浑浊的眼睛中,却闪烁着如猎人见到猎物一般贪婪又热切的光,此时的苏夫人哪还有那副佝偻又苍老的模样,竟是那份贪欲,让她都显得年轻了许多。
太太不知从何时起,明珠也再不曾唤她一声妈妈,而是这般疏离又敬而远之的太太。
太太其实是想说,一旦苏家重振,太太也就能继续做侯府夫人了罢?
苏夫人骤然一窒,目光变得如豺狗一般尖利刻毒。真是可笑难道她忘了,她已经被打入官奴籍,除非大赦,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做那个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美梦!
可是明珠知道,她和已经癫狂的苏夫人是说不通的。
她不会明白苏家是谋逆大罪,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翻案。
她不会明白当初还是靖宁侯亲手将苏夜逐出宗族,如今他靠着在刀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功绩终于有了今日这番成就,如果此时他为苏家翻案,承认叶承允原来是苏夜,岂不是将毕生功业毁于一旦?
她更加不会明白,自己已经不会再受她胁迫了。别说她根本就对振兴苏家没有丝毫兴趣,就是有,也绝不会建立在牺牲兄长的前提上!
一念及此,明珠只淡淡道:我不明白太太在说什么,英国公是何等样人?我连人家的门都进不去,更听不懂太太的意思。
太太想必是累着了,既如此,我就先告
一语未了,她的手已经被苏夫人死死攥住,掐得她腕上一阵生疼,苏夫人恶狠狠地,一字一顿地道:
你的意思,就是不愿意了?
明珠并不答言,但静淡无波的目光无疑表明了她的态度。
好,好苏夫人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都先下去,她的视线又落在还熟睡着的君哥儿脸上:
那不如我们就来试试,看世人能不能接受一个兄妹相奸生出来的孽种?
瞧这孩子,生得多像他爹啊,这么一个齐整孩子,可惜是乱伦生出来的。
他如今还小,什么都不懂,倒不妨事,不过被人指指点点罢了。待日后他长大了,知道了他父母做的丑事,你说他会不会恨你呢?
不知不觉,明珠已经连手脚都颤了起来,但那恶毒又热切的言语还在她耳边继续:
或许他是个懂事的,不怪你,偏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你就忍心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咱们都是做人母亲的,哪个当娘的不最疼自己的孩子?我的儿,为了他,我知道你什么都肯做的。
从前你就一直都把家人放在第一位,自己受了委屈也不说,如今他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难道还有比他更重要的?!
话音方落,也不知君哥儿是不是听到了响动,软乎乎的小身子在母亲怀里动了动,又砸吧了两下小嘴,眷恋地将脸颊贴在那温暖的胸口上,嗅着教人安心的香甜气息,继续沉沉睡去。
这样一张纯净无垢的面容,这样一个惹人疼爱的孩子,又有谁忍心他经受可能到来的风风雨雨?屋中陷入了一片凝滞般的寂静,唯有苏夫人勾起唇角,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果然,他还是还是要被舍弃了。
他其实早就知道,他从来,也不会成为被选择的那一个。
幽暗的角落里,只见一扇屏风之后,竟站着一个高大修长的男人。
他的双眼淹没在黑暗之中,原本尚有一点微光,此时却随着明珠的沉默越来越黯淡。
原来苏夜竟是在这屏风后,将苏夫人和明珠的对话从头到尾听了一遍,早在明珠进门前,他就已经待在这里了。
今日一早,天尚未亮时他便起了身,昨晚虽是辗转反侧一夜未睡,此时的精神却是异样振奋。
短短五天,于他来说却仿佛度日如年,天知道他有多想直接冲到苏家,也不用再等着那劳什子除夕家宴了,但越是临近那个日子,他心里却又越紧张,越不安。
终于,苏夫人的信让他明白了这份不安来自何处。他万没有想到,苏夫人竟是识破了叶承允的身份
虽然他改变形貌,就连明珠最开始也认不出来他,可苏夫人早已怀疑他们兄妹之间有私情,当从明珠那边的婆子口中得知威名赫赫的英国公竟和明珠有来往时,又趁空在街市上和苏夜偶遇了一次,立时便肯定了他的身份。
呵竟真的是你,你原来还有脸回来
摇动的烛火下,女人苍老的面容愈发显得阴翳难言。此时天已大亮,因今日是除夕,府中各处原装饰得喜气洋洋,可这间缭绕着满室香烛气息的屋子,只教人打骨子里生出寒意。
你是不是以为,如今老爷也死了,苏家也败了,你就能称心如意,想有什么就有什么了?我告诉你,休想!
在珠儿心里,谁都比你重要,我只要一句话就能让她舍了你!都是你这小畜生害的珠儿,若不是你引诱她,若不是你蛊惑了她,她又怎么可能背叛老爷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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