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发这样一说,我顿时就好奇起来:“怎么回事?”

张成发叹了口气,跟我说道:“五月份的时候,前线部队几乎快要推进到汉城。而我们连呢,就跟着越过三八线和临津江,给前线部队送物资。结果不知道怎么的,营地被敌人特务给发现了,引来了十几架敌人飞机的轮番轰炸。敌人特务非常狡猾,专门等到了晚上营地里车辆正在装卸货物的时候,叫来了敌人的攻击机。当时停了八辆车,这些车就全都成了美军飞机的活靶子。连长、副连长和指导员,还有好几名战友,没来得及躲进攻势,就全牺牲了。”

我没说话,心里胡思乱想着。

张成发继续说:“后来部队往后撤的时候,又牺牲了两个。不然的话,我们连也不可能缺驾驶员缺到现在这个份儿上。都是好车,缴获的美国车,都是最好的驾驶员……唉……”

说着,张成发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脑海里已经有了画面,十几架敌机对着地面正在停放着的好几辆卡车,和正在忙着搬运物资的志愿军战友。

盘旋,俯冲,扫射,投弹,攻击……

照明弹闪耀着惨白的强光,炸开的白磷弹像是下了一场金色的火雨……

爆炸声响彻山野,简易的营地变为一片火海,黑夜如同白昼……

残肢断臂,哀嚎遍野……

被炸成火球的卡车……

卡车中一个正在挣扎,却很快没了动静漆黑身影……

烈火淹没那个身影……

脑海中幻想的画面和记忆中的画面重合,心突然一下揪着疼了起来。

我停车,跳下车,蹲在路旁,呕吐起来。

“葛师……继忠……你咋啦?”张成发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下车焦急地关心我。

“我?我……我没事,有些晕车……”我大口大口喘着气,随口说道,但我知道自己才不是晕车。

四周围静悄悄的,除了虫鸣鸟叫再听不到其他任何人的声音。

四周围黑漆漆的,出了我们两个和卡车在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沉默,然后示意张成发自己没事。

卡车继续上路,只是速度慢了些。

张成发很担心地看着我:“继忠,你这是……”

我摆了摆手,岔开话题:“那石连长总是催人走,也是那件事情之后才有的?”

张成发讲:“是啊,那次空袭对石连长刺激挺大,之后每次连里车全都回来,他就特别急躁,老是担心再叫人一锅端了。”

这么一说,我倒是理解了石连长为什么总是催着营地里的卡车尽快开走。一个车队在路上遭到袭击,损失不过一两辆车,而且很多情况下,驾驶员都有机会逃生。可那一次的伤亡这么大,谁都接受不了。

张成发说,虽然最后也没有抓住那个特务,甚至都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敌人特务搞的鬼。但是我一听那些细节就能够确定,肯定是敌人的特务。

美军侦察机可以满世界漫无目的的乱飞,但是攻击机和轰炸机群很多时候却都是带着目标的。

而且敌人攻击机,一般就是四机编队或者八机编队执行任务。像张成发所说的十几架攻击机目标明确,时间精准地直接展开空袭这样的情况,肯定是地面有着精确的引导和指示。

我又想到,我说起山谷警戒兵力配置有很大问题的时候,石连长脸上那些懊悔的神情。不难发现他一直对这个事情耿耿于怀,而且非常自责。

我心里乱七八糟想着事儿,跟张成发聊天也就听得多讲的少。虽然白天肯定是睡够了,但是到了夜里开车,还是免不得打哈欠。张成发看见之后,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跟我聊东聊西,讲汽车连里的人和事。

我其实并不困,但是也知道他这样陪我聊天是为了让我不睡着。那些人和事,被他用唐山话说出来,倒是显得有趣滑稽,我也就不打断他,一边开车一边听着,不时还笑出了声。

路上遇见了四次敌人飞机,不过天比较黑,我车上还有伪装,有敌机来就马上停下来。只要不制造大的动静,敌人飞机在晚上就很难发现地上的卡车。但白天可不行,白天必须钻进树林里进行躲避,否则肯定会被炸成废铁。

半夜大约十二点多的时候,在张成发几次差点指错路的情况下,我们终于看到了传说中艰难抢修完成的那座桥。

那其实只是一座很小的桥,宽不过四五米,长也只有二十多米的样子。可这桥横跨一处悬崖峭壁,却是整条公路最要害的地方。桥一断,整个这条公路的交通就全部瘫痪。

桥是前一天夜里抢修的车辙桥,傍晚的时候,才在车辙桥上盖上了厚木板供车辆通行。桥头有哨兵警戒着,不许陌生人靠近,应该是害怕特务之类的搞破坏。在距离桥还有七八百米的地方,看见一些人正在山坡上施工,看起来好像是在挖防炮洞。看来,这里也是要‘长期战斗’了。

看到我们的卡车之后,哨兵将我们拦了下来,排查我们的身份和来历。知道我们是专门赶往野战医院送医疗物资之后,哨兵很严肃地向我敬了个礼。

我急忙说我不是士官,更不是什么首长,不需要敬礼。但哨兵说,这是给汽车兵的尊重!

突然有了种受人尊敬的感觉,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坐在驾驶位上回了个礼。但又对后面的路有些不太放心,就问哨兵:“后面的路怎么样,好走不?”

哨兵笑着跟我说:“没问题,被炸断的地方白天抓紧时间都修好啦!放心大胆地走!”

这一走,就是四个多小时。野战医院在大德山南边的一个小村庄里,路倒是好走,但就是地方着实难找。可能也是因为我第一次一个人顶车,缺乏经验和对路况不熟,所以原本只需要六个多小时的路,愣是跑了七个半小时。

卡车驶入野战医院所在的那个小小的村子,这个村子傍山而建,周遭都是树林,只有一条路进出,很隐蔽。

但这个村子里面却并没有老百姓,而是已经被废弃了许久。据说是整个村子都被南伪军逼着搬迁到了南边,不愿意走的,都挂在了村口的大树上。

野战医院的作息和我们不一样,为了让伤员更好的休息。晚上的时候,这里一般都在睡觉的。

不过我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却像是滴入油锅的水珠,让整个营地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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