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雾山下来,路程并不远,此时日头还没那么毒,许多人都在地里忙活着。见陆李氏一行人的阵势,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儿,伸长脖子张望。
但见陆李氏面黑似包公,手中拉扯的女子形容狼狈,后头跟着的几人皆是神色焦急,步伐凌乱。
有人好奇想问,但无意间看到落在陆李氏几人身后的冷仲秋,见到他肃冷凶煞的面貌,狠狠吞着口水,目送他们远去,暗暗猜测那被拉扯的女子身份。
不知谁喊了一声,“咦,那捆着手的人不是红霞吗?”
这一喊可是炸了锅。
有好事者,活也不干了,赶紧从地里跑出去上红霞家报信儿。有怕事情闹大者,则上里正家叫人。剩下的人则纷纷扛着自家的农具,尾随着陆李氏一行人往陆家老宅而去瞧热闹。
再说陆李氏把红霞扯到老宅,期间红霞半分挣扎之意都没有,似是已经认命,看着她那面如死灰的灰白气色,她想骂人的话硬是骂不出口。
今儿恰好陆老汉和陆常福父子没下地,陆李氏把人扯到堂屋便松了手,指着半垂眼帘的红霞,当着大房一家子和公婆的面把她所知道的事儿说了,末了又瞪着六郎示意他补充。
待六郎说完,陆李氏狠狠剐他一眼,丢给他一个“回去找你算账的眼神”。
二蔓见三哥并没说出二哥来,悄悄扯了扯他,见他朝她挤眼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哥是不想牵连二哥,虽说这事儿是二哥出谋划策的,但毕竟是他们二人央求的。
二蔓点头,表示她也不会说出二哥。
冷仲秋站在角落,把他们二人神色看个清清楚楚,垂头掩去眼里闪烁的笑意。
陆李氏见两个小家伙还有心思在那儿挤眉弄眼,顿时气个倒仰,这两个熊孩子真是欠收拾!打定主意,今儿一定要他们好看!
倒是陆常氏盘腿坐在炕上,眼含担忧的看了眼二蔓,见她非但没被这事儿吓到,反而在底下跟六郎你来我样的推推搡搡,倒是悄然一笑。随即敛了笑,目光如炬的瞪着红霞。
虽半阖双目,但上头的视线太过犀利,红霞不由自主的缩了缩头。
那厢陆花氏从震惊中回神,先是拉着二妞好一番查看,又细细在她脸上搜寻一遍,见只苍白了些,便丢开她扑在红霞身上一下下的拍打她,嘴里怒气冲冲的骂着,“你个小蹄子,真是坏了心肠啊!咱们二妞跟你那么好,你竟狠的下心肠来毁她的脸?你说说,你那心肝儿到底是怎么长得?”
陆常氏只皱了皱眉,倒是没说话。这事儿确实是红霞错在先,让老大媳妇发泄发泄也可。
陆常福父子听完整件事情,喘的气都粗了几分,不过他们到底是男子,只能瞪着红霞。
陆花氏见婆婆并没喝止她,打的越发用力,“红霞,二妞平日待你不好吗?你为啥要如此毁她?”
二妞情不自禁的朝红霞看去,见她整张脸白乎乎一团,凌乱的发丝挡住了她半边脸,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一声不吭的被动的挨着娘的每一巴掌。
她目光复杂的撇开头,她不能心软,是红霞先起了坏心的。
“你干啥?”一个身穿蓝底黄花薄衫,绿色长裤的妇人扑过来,一把推开陆花氏,把红霞搂在怀里,见女儿狼狈不堪的可怜样子,心里恨极,又见她双手被绳索束缚,眼冒凶光的恶狠狠的瞪着陆李氏。
“二蔓她娘,你好狠的心!咱们红霞到底是哪里招了你眼,要你这么对她?我跟你说,这事儿咱们没完!”说罢就低头给红霞解绳索。
因为来报信儿的人只说陆李氏绑着女儿去了陆家老宅。所以她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哪儿招了我眼?这你得问你家红霞了!”陆李氏不甘示弱的讥讽。
“不许解!”陆花氏先是没防备才被红霞娘撞开,这会儿拿出她最大的手劲儿,一把扯开她,恨声道,“赵钱氏,今儿这事儿是没完,不过是我们陆家和你们赵家没完!”丰满的身子挡住红霞不让赵钱氏去解。
赵钱氏大怒,作势要动手,突然一道沉稳却略显苍老的声音传了进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里正,您老给我做主啊!”赵钱氏看着虎视眈眈的陆家人,暗暗后悔没多叫几个人一起过来。直觉告诉她,今儿的事,怕是红霞惹出来的。
里正让开几步,避开赵钱氏伸过来的手,看着炕上抽哒着旱烟的陆老汉询问情况。
陆老汉又吧嗒两口,吐出一串儿烟雾,才微睁了眼儿看了一眼里正,不慌不忙的从炕上起来,道,“嗨,都是孩子们的事儿。”便把红霞做的事儿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赵钱氏呐呐两句,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里正眉头紧皱,不想红霞竟是起了害人的念头,虽没得手,但这风气却不能滋长。他环视一下周围,见不少人已是挤进了陆家院子,还有不少孩子,思索片刻才道,“把红霞带到思悔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