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监江波因为在御前得宠,在城南权贵集中居住地,置办了一栋五进的大宅子。
虽然江波是从小太监慢慢爬上来的,很多人瞧不上他,骂他是阉狗,但在这宅子里,他是唯一的主人,成百的奴仆专门伺候他一个。
就连宋淑倩,也不例外,名义上是这宅子的女主人,实际上,也只是江波的一个奴婢。
不,很多时候,她的命运连奴婢都赶不上。
这天,江宅门口,来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
两个小丫鬟先跳下马车,接着扶江绿芽、辛潇潇下车,最后,又将宋母扶了下来。
三个主子,在两个丫鬟、三个仆妇的簇拥下,笑眯眯缓缓进了江宅。
自从宋家败落之后,宋如松转了性子,将所有钱都捏在自己手里,根本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宋家人日子熬不下去时,不得不发卖了一大批的仆从。
除了宋如松自己依旧保持之前的奢靡习惯外,其余当主子的,只能留一个仆妇伺候,吃穿直接跟宋家最落魄时差不多,有时候,主子们甚至要亲自做活,真真苦不堪言。
随着淑倩嫁给江波江内监,宋家的情况渐渐好转,又重新添了一些下人,总算个个又养尊处优起来。
进门后,找婆子问了一声,才知道淑倩在主院睡着,根本就没有起来,且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江绿芽便挤出笑脸,奉承道:“淑倩妹子好福气,不用伺候公婆,姑爷又疼爱,这才能日日睡到日上三竿。”
淑倩当着众人,狠扇她的脸,又打又骂,一有不顺心的事情,必定拿她出气。
这些事,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但她又能如何呢?为了病歪歪的孩子,她什么都能忍,什么鬼话都说得出口。
辛潇潇不甘示弱,也笑着吹捧宋淑倩嫁得好,日子过得好,仿佛那江波江内监是什么贵婿一般。
宋母挺直了腰杆,笑容满面起来。
等到了主院,见到淑倩,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淑倩躺在床榻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伤口惨不忍睹,连喘气都费劲,仿佛一条濒死的鱼。
宋母扑过去,忍不住落泪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淑倩扯动唇角苦笑了一下,笑容比哭还难看。
怎么了?能怎么了?自然是被江波打了,虐待了呗。
献宝一事,她没有害到辛元元,反而折损了江波的青玉观音佛像,真应了那句俗话“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知道,江波得知消息后,自己不会有好果子吃,却还是要回到这个牢笼里来。
天地虽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她这一生,都被困在这里,身不由己,等着发烂发臭。
果不其然,江波勃然大怒,将捧佛像的丫鬟直接杖毙了。
至于她,被他拿着鞭子,以及各种说不出的工具,肆意凌辱了一个晚上。
天亮时,他拂袖走了,而她只剩了一口气。
这一次,他比以往更狠更疯。
虽然养了三天,她仍旧翻个身都难。
明知道是火坑,却为了一家子能好吃好喝,将她推进来。
如今,当母亲的竟然还有脸问自己怎么了。莫非她心里不知道自己的遭遇?
不,她知道的,但她更在乎自身的荣华富贵,更在乎儿子,女儿的死活,她并没有那么在乎。
她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表示关怀,而是起了什么心思,想让自己帮忙。
不得不说,淑倩还是很了解自己母亲的。
看着哭哭啼啼的母亲,她腻歪得不行,翻着眼直接道:“我这身上,都是被江内监打的,母亲你可要为我做主?”
宋母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鸡一般。
江绿芽最是圆滑,忙打圆场道:“妹妹的伤只是瞧着吓人,但并没有伤到骨头,好生养几天也就好了,婆婆不用太担心。”
辛潇潇不甘示弱,附和道:“正是这话呢,淑倩妹妹年轻,恢复力强,不需要担心。婆婆,你还是说正事吧。”
有人递了台阶,宋母脸色渐渐好转,就着台阶直接下来,笑着道:“瞧我,光顾着说闲事,倒是忘了我们今天过来的正事了。”
纵然知道母亲的性子,淑倩仍旧觉得心寒。
什么叫闲事?自己的死活,在亲生母亲眼里,竟然只是闲事吗?
宋母并没有察觉她的心思,自顾自道:“你哥哥自从跟那沈氏和离之后,房里一直没有正房,听说那沈氏,跟镇南王府的三公子打得火热,眼瞧着是要嫁进镇南王府了。啧啧,那个贱人,运气倒是好,竟然让她勾搭上了贵公子,二嫁都能成为贵夫人,真真是老天爷不长眼睛呀。”
她一面咒骂沈氏沈淑雅,一面伸手拍着床榻,活生生一副市井妇人的粗鄙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