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醒来的时候,小黑已经不在了,她也并不惊讶于小黑的出现与消失,似乎是已经习惯了。
今日是难得的休沐日,按例是无需朝会的,李盈倒也没有拉着满朝官员早起陪自己上朝只为了博取一个勤政名声的爱好和想法。
沈渡不日就要回京,留给李盈的时间不多了。在自己的可做范围内李盈已然尽力做了许多,朝政无有错漏偏颇,大事小情也算是件件有着落,至于更多的势力积累,人才拉拢,李盈不急于此,心内也深知此事急不来。
于是,此日休沐,她有些旁的想法。
李盈自幼长于深宫,学于深宫,哪怕如今还朝,也不过是在宫门前些,李盈没觉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她很爱听那些宫女太监说起关于自己家乡的风土人情,他们来自天南海北,总是穷苦处的穷苦日子,可落在李盈耳朵里,她想到了这些背后的一座座大山,一条条河流,还有她的百姓她的臣民,她想亲眼看看。可别说这些天南海北的风貌了,便是近在咫尺的京城,李盈也只在众人的口中听到过。
她想要出去看一看。若是往日,沈渡尚在,莫说是出宫了,便是见一眼宫门,恐怕都有一顿烦的。但今日,沈渡不在。
这些时日可不止朝廷上的风向有所变化,宫廷之内,更是如此。从前他们捧着摄政王,虽然绝称不上苛待李盈,但总是把摄政王排在前头,李盈要什么,他们许多时候都要去讨摄政王的授意,可如今摄政王不在,朝堂之上哪些玉带紫袍的大员都那副模样了,他们一个个人精似的,别说此时李盈是想要出个宫了,哪怕她此刻拎着他们的脖子说要天上的星星,他们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造出个登天梯来给李盈摘。
既然有此打算,李盈便开始准备。此刻,她站在自己的衣柜前,默然无语。看来看去,是没有一件能让她穿出去的,龙纹铺在每一件衣服上,穿着这些出门,和当街大喊我不是皇帝就是反贼有什么区别。她扯了扯这件的衣袖,又拉了拉那件的领口,有些索然无趣。
但就在她觉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焦灼之中,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香,这淡到几乎顷刻之间就要消散的香气让李盈想到了一个人,想到了一个极好的主意。
那是那一日应离的外袍残留的香气,李盈还记得那是一件极简素的浅色袍子,和国师身上的一样,素净非常,国师的衣物似乎都是如此简素,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若是能借给自己一套的话,那便再好不过了,李盈想到。
一日说短也短,眼见着就要午时了,李盈赶忙向摘星阁的方向走,今日的天气倒是极好的,阳光是和煦的,落在李盈的脸上带着融融的暖意。
李盈在前去摘星阁的路上,摘星阁内的应离却在思索要不要去一趟李盈的寝宫。他清楚李盈的宫殿在哪里,除却摘星楼,哪里算得他最为熟悉的地方。
黑猫的足迹踏过的地方,只有这里,应离记得清楚。
此刻,他心有所感。自摘星阁内推开门,撞入眼帘的便是和煦日光照耀下李盈晶亮的眼眸,盈盈春水承载其中,应离在清澈的水里看到了自己。
可应离所见的自己,是狼狈的,带着颓唐的荒芜气息,因此他在这一瞬间,几乎畏惧看到她眼中的自己,几乎想要后退。
李盈自然也看到了应离,她先是一愣,而后便绽开了笑颜。
应离还没见过这样的李盈,他原本想要后退的身躯如同灌了铅一般顿在原地,明媚的日光之下,他好像又闻到了御花园里甘甜的桃花香气。
即使如今已是四月末,桃花应是谢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