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礼物
李盛，也就是拓拔盛，此刻置身于城郊的车队之中。此地方圆四周，密林层叠环绕，宛如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外界的喧嚣完全阻隔。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更衬出此地的清幽。后方是绵延起伏的山丘，前方乃是宽敞的官道，不远处即是巍峨的城门。
他安闲悠然地躺在侍从为其悉心准备的舒适毛毯之上，手中握着一份用李朝字写的信，上面巨细无遗地记录着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诸般事宜。
李盛看完之后，随手便将信纸投入香炉，轻微的“噗”声打破了瞬间的宁静，信纸很快化为灰烬。
沈渡即便满心的不情愿，但最终也只得乖乖依令行事。这让李盛不由得心生几分自满，那凭借铁骑横扫诸国的李朝摄政王，正在为自己的勃勃野心铺设道路。就算他往后再不情愿与自己结盟，在小皇帝的眼里，在李朝的众臣和百姓眼中，他们也已经被视为一伙了。
李盛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想象着朝堂上众人的面孔，那些或谄媚、或畏惧、或愤怒的神情交织在一起。他深知，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充满了风险，但权力的诱惑让他无法停下脚步。
夜幕降临，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他心有所感，唤来了侍从，换上了一身极朴素的衣裳。
毕竟明日进城，还得是略素些才叫那起子腐儒安心。
殊不知，倒是这一身朴素的衣袍，救了他的性命。
李盈坐在桌边上，今日的折子已经批完，她有些心不在焉地随手拿了一册看着。
也许是太心不在焉，面前站了个大活人，李盈都没瞅见。
她应当是沐浴过了，头发松松挽起一个发髻，身着青色常服，袖口与领口处皆饰云纹，手中捧着一卷，只是眼神却不知游离至何处。
沈渡进门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一幕，他刻意放轻了步子，李盈果然没有觉察。
小皇帝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沈渡行至她的身后，未曾留意她手中的。他仿若着了魔般，鬼使神差地俯身，轻轻勾起了她的发尾，想要确认他方才嗅到的香是否源自此处。
李盈一惊连忙回头，慌乱的动作之间，唇不经意轻轻擦过了他的脸颊。
沈渡楞在了原地，而李盈却恍然未觉。她心中懊恼，如何能如此不设防，他堂而皇之地走进来，自己居然毫无察觉。一日日下来，自己的警惕心居然大不如前。
沈渡此刻不知道李盈在想什么，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少女柔软的唇扫过自己的脸颊，只是一刹那，快得连她本人似乎也全然没在意。
可他在意，十分在意。
“陛下，这是在轻薄我？”
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殿下此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目光一瞬也不离得死死盯着李盈，如此说道，语气颇像受了欺辱的小娘子。
李盈先是错愕，而后方才的记忆便幻化成了一帧帧的慢动作不停在脑海中浮现，她似乎的的确确算是轻薄了沈渡。
肉眼可见的，小皇帝的脸颊泛起了红，不止如此，连耳廓都有泛红的迹象，沈渡的心情突然便好得不得了，那是打了多少场胜仗才能比拟的好心情。
“陛下既有此意，微臣却之不恭。”
说罢，他将脸向前凑了凑，带着微微急促的吐息落在了李盈的脸颊上，原本泛起红晕的脸颊更烫了，李盈的手横在二人之间保持着距离，她向后靠了靠，微微错开头。
“摄政王莫要开玩笑了，今晚来此，想来是有要事同朕相谈。”李盈说道，她的话音未落，身子便被沈渡扶正了，好在这人自己也站直了，二人的距离不似方才一般近，让她有了些许喘息的空间和余地。
小皇帝三言两语岔开了话，沈渡心情好的时候会格外有耐心，他目光在李盈的周身绕着圈，微微带着笑意说道，“自然是有的。”
“微臣一心一意只为陛下欢颜。”
说得笃定又真切，若不是城门口还待着一位她的好“弟弟”，李盈几乎都要信了。
“摄政王可直言。”
“陛下亲政，乃是李朝万姓之幸事，不如开恩科广选天下人才，以昭天恩。”沈渡一边说着，一边细细观察着李盈的表情，小皇帝似在思索，她微微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大约是没想到自己一瞬不移地盯着她，随即有些讪然地移开了目光。
“陛下觉得如何？”
这自然是极好，李盈想着，网罗人才自然没有比科举更全面迅速的法子了，以亲政之名开恩科，这一波的天子门生自然会对她这个小皇帝更显忠心。
从哪里看都是利于她的，可偏偏是沈渡提出来的。只这一点，李盈便踟蹰了。她脑中浮现了万般猜想，沈渡会如何给自己下套。可人才紧缺的当下，她权衡利弊，说道，“朕觉甚好，可命礼部一一落实安排恩科事宜。”
李盈的纠结逃不过沈渡的眼睛，但终于面对他如此的示好，她没办法拒绝。
沈渡满足地眯了眯眼，手在身侧握了握又松开，若非如此，他怕他忍不住摸一摸小皇帝微微翘起的额发，若真如此，又不知道她要如何害怕，便和炸毛的兔子似的，情急之下，咬自己一口也说不准。
想着想着，他便笑了。可这落在李盈眼里，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摄政王若无旁事，不如早些回府歇息，明日早朝，需养些精神方好。”李盈好声劝道。
这是给自己下逐客令了，沈渡心想，小没良心的，一晚上足足给她送了两份大礼，她也不领情，还是巴不得早早打发了自己。
一份自然是恩科，另一份则在城门外。
李盛从来没这样狼狈过，他被暗卫掩护着缩在树丛中一动不动。方才不知为何来了一波人，直冲他们而来，好在李盛穿得衣服过于简朴，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才有机会让他们躲到了草丛深处。
两拨人相遇，却起了误会，难免刀剑相向，打得难舍难分。
李盛捂着伤口，听着外面乱作一团的打闹声，面色难看极了。
他还没进京城呢，便有这许多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他的性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