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没死
沈渡不知究竟前进了多久，总算见到了自己想见的人，只是这人并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心爱之人，而是他的姐姐，李朝的先皇后，那位宫变前被李盈父皇赐死的皇后沈清。
沈渡进帐前，便有异邦的护卫粗声粗气地要他交出身上的匕首利器，说是要搜身。沈渡身边的护卫都冷了脸，亮出了身上的刀剑，沈渡摆了摆手，还没等他的动作，便有人从内掀开了帐帘，那是一张很面熟的脸，但沈渡确信自己并未见过他。
他冲沈渡笑了笑，笑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讨好，但不见谄媚。
“谁给你的胆子，搜他的身？”他面上还带着笑，可说出来的话叫那个五大三粗的异邦壮士软了腿，他几乎是立刻就跪了下来，冲着帐内少年的方向磕头，“奴错了！”
少年却不看他，只仍旧笑着，看向沈渡，他掀开了帘子，说道，“殿下，请。”
沈渡跟着他走进去，进去前，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大汉，脸上神色未变，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走进去，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再往上看，他见到了熟悉的却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
他的姐姐，李朝的先皇后，沈清。
十几年时光荏苒，她的面容变化却并不明显，只眼角有微微的细纹，能看出她仍过着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
“自横！”沈清忍不住抓紧了扶手，轻呼出声。
沈渡却站在了原地，没有动作。他默然地看着眼前女人，她身上穿着的是异邦王妃服饰，这样的服饰让他想起了一个人，当年在李朝皇宫之中莫名消失的异邦质子。
还有这些年，调查到的许多，一切的一切几乎要被串联起来，他的好姐姐到底瞒着他，甚至瞒着沈家，做了些什么？
当日他领兵归来，看到亲姐被赐死，沈家满门皆被屠戮，一怒之下杀入皇宫，可等到他站在李朝的权力巅峰，这一切的一切，却怎么看怎么疑点重重。
皇帝素来爱重沈家满门，如何会在他带兵在外之时下此狠手？赐死姐姐，可姐姐的尸骨却从未看见？还有眼前这个少年，他想到了姐姐那个夭折的孩子，现在想来，恐怕根本不是夭折，而是质子血脉，质子遁走之时一同带走了。
沈清是他的亲姐姐，看着沈渡越来越冷的模样，她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好弟弟在想些什么，又看透了什么，可沈清却笃定，他会帮自己的。
因为现在，自己是他唯一的亲人。
“你猜的没错，盛儿是我的孩子。是我和旁人的孩子。”沈清说道，“可你知道的，皇帝他根本不爱我，若不是因为你因为沈家，他根本不会看我一眼，我有了皇子倒不如那个女人的公主。”
“所以你就去和异邦质子苟合，生下了他？”沈渡淡淡说道。
少年看着他，蹙了蹙眉。
沈渡看了他一眼，面上没有一丝温度。
“你在怪我？”沈清说道，而后又自嘲一笑，“你们都怪我。”
“可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带我走，我觉得这晦暗的后宫快要逼死我了，你知道吗？你打了胜仗皇帝才来见我，见我也是夸你能干，这是我的夫君么？”
“我们是君臣，可何曾有一日是夫妻？”
“他从未让别人越过你，他给足了你皇后的体面和尊重。”沈渡淡淡说道。
“他是对得起他的皇后，可我难道只是他的皇后吗？”沈清突然很生气，她起身走到了沈渡面前，她眼里有泪光闪动，“他没有一时一刻对得起他的妻子。”
沈渡垂眸看着她，也是此刻，他想起了李盈。
幼年的李盈，在父皇身边的李盈，在母妃身边的李盈。
“当年沈家，是谁下的手？”沈渡看着她说道。
沈清一顿，身躯微微颤了颤，她垂着头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再抬起来看着沈渡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自然是他，高高在上的李朝皇帝，我给了他那样的屈辱，他自然要报复回来的。”
沈渡垂眸，看着她，面上的神色难辨喜怒。
“不过你已杀了他，我们沈家的仇也算报了。”沈清说道。
“你找我，到底所为何事？”沈渡看了眼沈清刚刚坐着的后方，那里一片暗，看不清什么。
沈清似乎没预料到，许久不见的弟弟对自己居然如此生疏，她垂眸眼神转了转，而后拉过一旁一直保持着缄默的少年说道，“这是你外甥，你们甥舅一场，也算见着了。”
拓跋盛拱手行礼，执的倒是李朝晚辈礼。
沈渡没说什么，也没阻止，就这样静静看着，不像接受了，也不能说是拒绝。
“如今世上，你我二人便是沈家最后的血脉了。”沈清意有所指地说道，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而后又偷偷瞥了一眼沈渡的神色，没有觉察出异样才继续说道，“你如今是摄政王，李朝朝臣百姓莫不听从你的号令，这很好，小皇帝与你有杀父之仇，必定将你恨之入骨，不若......”
“不若什么？”沈渡觉得她的话难听极了，小皇帝与他的事，实在轮不到旁人指点，他不耐说道“不若让我这便宜外甥来坐这李朝帝位，而后迎异邦进李朝，叫我沈渡不仅弑君还添上一笔卖国的罪名？”
沈清噎了噎，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她身后的拓跋盛却开了口。
“母妃原为李朝皇后，李朝皇帝也曾册我为皇子，至今也无诏写明当年诸事，既然舅舅能让我的姐姐坐上皇帝的位置，那我又哪里不合适了呢？”
此话一出，沈渡的眼神即刻便变了，沈清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她身后的拓跋盛却一动不动，还是那副笑意盎然的模样说道，“外甥李盛，流落民间多年，多亏舅舅寻得，救了盛儿性命，带盛儿回李朝皇宫。”
“你，确实很像你爹。”沈渡突然开口，同时目光也透过二人看向帐子后那一片暗，“我可以带你回去，给你皇子的身份，但不该碰的，别碰。”
“毕竟，我也算不得是你舅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