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烫的,或者是冷的,应离忘记了。

但他忘不了她那刻的模样。

一如此时,他知道她在御花园,他知道近日她在为朝政忧心,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应离想着想着便站了起来,满头的白发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十七层对于旁人来说是上上下下好些时候,对于应离来说是挥挥手的功夫。

他走到了拉杆边,远远看看御花园的方向,他脖颈处有源源不断的热意,他知道她在做什么。

淡淡的红晕染在他的耳根处,应离总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面无波澜心有狂风高浪。

应离还是没能出摘星楼,李盈抱着小黑回了寝宫。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没区别的。

应离坐在榻上,热意翻涌,他耳根的红晕渐渐已经蔓延到了脸颊脖颈,呼吸急促间手指无意拨动了红线,清脆的铃铛声响起,过往的记忆被唤出,是师父。

“我们摘星楼,是要断绝情爱的。”

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应离捏住铃铛,让它不再发出响声。

远处的小黑痛苦地喵呜了一声,李盈不解地摸了摸它,问道,“怎么了?”

小黑委屈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它也不知道应离怎么了。

应离张开手,看向铃铛,红线鲜艳,在他的手心更显艳丽。

小猫儿哼哼唧唧了一夜,李盈这一夜也没睡好。她醒来时候见小黑还在她身侧,摸了摸小黑的头,它发出浅浅的呜呜声。

李盈觉得实在不妙,可小黑不舒服,她要去找谁呢?

太医院的太医不曾听闻有擅此道的,宫内一无妃嫔,二无皇嗣,并没有娇养的猫儿狗儿,自然也没有对应的奴仆侍候。

所以一时之间,李盈不知道该找谁。

她坐在床榻上苦思冥想,外面老太监的声音传来,到了她该梳洗的时辰了,今日并不是休沐日,她是要上朝的。

小黑窝在她的被褥间,她怜惜地摸了摸它的后背,柔声说道,“乖乖等我回来。”

回应李盈的是两声呜咽,细细弱弱的,让李盈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上朝确是绝不能误了的。

今日上朝,李盈将昨日写好的折子命老太监念出来。

在安置流民一事之上的京官,被赐了死罪。

这还是李盈头一回在朝堂之上,如此定夺旁人的生死,此人亦为摄政王府常客,李盈说杀便要杀了。

朝臣们忍不住偷偷抬头看她。

年轻的小皇帝神色淡淡的,面上瞧不出什么,只有李盈自己知道,她心跳得很快,她设想了许多情景,譬如有人站出来为他鸣不公,譬如有人说应等摄政王定夺……

但都没有,也是她预料中最合理最大概率的情况。他或许对于那些难民来说,能主管他们的生死,可对于这些玉带紫袍的官员,不过是蝼蚁一样的人。

她猛然想到了这句话,想到了城墙之上沈渡的神情,李盈心头一惊,坐上了这个位置,天下人的性命似乎都在她的抬笔间可被定夺。

因为如此,便可将他们视为蝼蚁吗?

李盈厌恶这样的自己,厌恶自己平白起了这样的心思。

下朝之后,她步伐匆匆,有官员求见,她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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