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司礼监秉笔太监双满捧着一托盘奏折进来,看到霍决一身黑底平金绣的蟒袍,深沉华丽,气得翻个白眼,运着气将奏折放到御案上。淳宁帝和霍决只假装没看见。
双满忍气吞声地退下了。
他一消失,淳宁帝扑哧一笑,拍案:“你看他,还气呢!”
霍决道:“小满若是穿不上,得气一辈子。”
淳宁帝哈哈大笑。
霍决上位,他给霍决、小安、康顺都赐了服。霍决是蟒袍,小安和康顺是飞鱼服。俱都十分华丽漂亮。
簇拥在皇帝身边,十分排场。
小满却还没有,嫉妒得浑身冒酸水。
霍决道:“陛下别逗他了。”怕小满把肺气炸了。
淳宁帝笑吟吟:“我再多看两天他的傻样就给他。”
其实淳宁帝十分喜欢赐服。
只从前牛贵在,他是穿蟒袍的,特别显眼。有他在,淳宁帝便收敛着没给身边人赐,不抢他风头。
如今牛贵倒了,身边全部都是他自己培养出来的嫡系了。大家都穿得漂漂亮亮的围着他,令人心情十分舒畅。
霍决看着这样的淳宁帝,仿佛还是从前襄王府那个庶出的公子哥赵烺。
但霍决知道,不是了。
没有人能走回头路。
正想着,有小监躬身进来,凑到淳宁帝耳边轻轻禀报了什么。
霍决便眼看着四公子赵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皇帝。
皇帝淡淡地道:“知道了。”随手拿起一份奏折打开。
小监退下,霍决刚才隐隐听见一些,问:“娘娘?”
淳宁帝把手中奏折丢下,眉间冷淡:“成日里为点鸡毛蒜皮闹脾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真正像个皇后的样子。”
霍决道:“娘娘从前便小性儿,被陛下宠惯了,一时转过不过来。陛下还是多给娘娘些时间。”
淳宁帝漠然道:“这是一时吗?”
做了三年王妃,两年皇后,还没找到自己的位置,就不是他给不给她时间的问题了。
她总是还想像从前在湖广那样,随心所欲,没有拘束,相对地,也不承担任何责任。反正只是个庶子媳妇,富贵闲人。
可谁能往回走呢?
便是淳宁帝偶尔,也会追忆些襄王府中的晴朗天空,绿荫长廊,父慈子孝,夫妻甜美。
可回不去了。
他走到今天,坐到金座上,付出了多少,她懂吗?
开年复工第一天,大家都还懈怠着,便连皇帝也是如此。
处理完一些必要的奏折,皇帝往后宫去,走到回廊的岔路口,顿了顿,选择了一个方向,去了肖妃那里。
肖妃见到他,又惊又喜,扑上来却软软地请罪:“陛下,臣妾又犯错了。”
淳宁帝横了她一眼。
“臣妾知道僭越了,可是臣妾就想悄悄地戴一戴,自己过过瘾,真的,就偷偷戴着在花园里走一走就满足了。”肖妃捏着淳宁帝的袖子晃呀晃,“谁知道就叫皇后娘娘撞见了,娘娘发了好大的脾气,罚臣妾禁足。”
今日里,皇后与肖妃发生了冲突,便是因为肖妃偷偷地戴了九尾凤钗,按制,她只能戴五尾的。
这事,小监已经禀报了淳宁帝。
他又横了她一眼:“知道僭越还戴,既罚你禁足,就好好禁足。”
肖妃原是想撒娇让淳宁帝取消她的禁足呢,闻言心中一凛,立刻顺着他的话音道:“是呢,臣妾正反省,下决心以后再不犯错了。哪知道陛下就来了,芋儿好开心。”
肖妃以前叫作芋儿,曾是襄王府四公子院子里的粗使丫头,被赵烺收了房。
赵烺跟着襄王北上的时候,她已经怀了身孕,在湖广生下了一个儿子。等京城事定,整个襄王府的人都北迁,她抱着儿子再见到赵烺的时候,已经恢复了窈窕,一时又十分受宠。
赵烺得封齐王,她跟着水涨船高,因生了儿子又正受宠,竟压过了其他几个生过儿子的妾室,和生了庶长子的那个一起被封了侧妃。
待赵烺得了大位,她便成了四妃之一。
人生一路向上。
这会儿肖妃看出来淳宁帝是有一些些不快的,忙温柔小意地伺候着用了饭,还陪他喝了些小酒。
待赵烺想要歇下,肖妃却道:“我巴不得陛下夜夜歇在我这里呢,可芋儿现在正在禁足。皇后娘娘罚的!陛下要留下,岂不是不给皇后娘娘脸。也没给旁人做好好样子。”
这可真是,忠言却不逆耳。
淳宁帝很欣慰,道:“你能这样反省,就很好。”
虽然听了她的话,决定不在此留宿了。但肖妃能察觉得出来,皇帝的情绪比刚来的时候变好了。
她嘴角勾了勾,道:“陛下还是去坤宁宫看看吧。都怪芋儿,惹恼了皇后娘娘。陛下去看看娘娘,也顺便帮芋儿求求情,少禁足几日吧。”
淳宁帝哈哈大笑,果真去了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