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譬喻很形象。”禹若冰赞道。
“‘维稳’的另一个方面,就是筑牢防线,防止‘外邪’再度侵入为虐。也就是中医常说的固本养元,西医说的增强人体免疫力。”孟先德说:“我刚才一时冲动,指责老师们忽视了‘臣药’,也不晓得对不对。但是,我觉得西医治病往往是攻其一点不及其余,通俗一点儿说,就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像中医辨症论治和用药讲究君臣配伍。外国人多不懂古医倒也罢了,偏偏国内医药界也甚嚣尘上,指责中医没有科学,我倒觉得中医才是最符合辩证唯物论。”
“嗬嗬,没想到你还是个愤青呐。”禹若冰打趣说:“冲着你刚才一席话,我倒是觉得,你不去做中医药科普,有点儿可惜了哦。”
哈哈笑过之后,俩人进入讨论模式。
禹若冰饶有兴趣地问道:“就你对《端木医案》的研究来说,你觉得影响带状疱疹主药药效的‘臣药’有哪些?”
孟先德思索了一会儿,方才启齿说:“如果你认为根治带状疱疹的‘君药’是麒麟掌或仙人掌的话,我从《端木医案》的研读认为,最主要的‘臣药’应当石龙芽、白花叶或黄金丝、珍珠草、野高梁等。”
他把自己的发现述说出来:“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查看相关资料,但是凭着直感,觉得它们应当是同一类型的。”
“石龙芽、白花叶、珍珠草……”禹若冰反复念叼了几遍,拍着脑袋喃喃自语道:“我怎么觉得和它们有些相熟,似曾相识呢?”
他苦思冥想一番,终于想起自己曾发表过的一篇关于肉食植物的科普章,便对孟先德说道:“你上网查一下‘肉食植物’。你说的这几种草药,好像都是‘肉食植物’哩。”
孟先德立马行动起来,仅两三分钟后,他指着电脑屏幕显示的字嚷叫起来:“它们不是同一类型的,而就是同一种植物!”
网上显示,在《植物名实图考》上石龙芽草是一种产于中国并在世界各地都有分布的肉食植物!不过,各地对它的叫法因地域而异。例如在《湖南药物志》中叫做“白花叶”、“夏无踪”,在《四川中药志》中叫做“胡椒草”、“山胡椒”,在《江苏药材志》中叫做“黄金丝”、“滴水不干”,在《贵州草药》中叫做“山地皮”,而在《福建中草药》中叫做“捕虫草”、“食虫草”、“柔鱼草”,《云南中草药》中它的名字最多,有“苍蝇草”、“捕蝇草”、“苍蝇网”、“珍珠草”、“野高梁”等。有的是以其形态取名,如“珍珠草”、“野高梁”、“白花叶”“黄金丝”等,有的则是以其功能取名,如“捕虫草”、“苍蝇草”、“捕蝇草”、“苍蝇网”等,但是万变不离其宗,它们的确就是同一种植物。
“我明白了,养父和爷爷父子俩为什么在治疗同一种疾病时,虽然用的是同一种药,但是却在药方中写的却不是同一个药名。”孟先德恍然大悟说道:“养父跟着他父亲走南闯北,尤其是随皇家出征或出巡,去过许多地方,因而闻知的药名不同,但却晓得疗效一样,在不同的地方治病写当地最熟识的药名。难怪我在整理养父遗着时,就发现其中类似的疑惑却不得其解,原来问题就出在这里呀。”
这个意外发现,让他几近是癫狂得手舞足蹈了。他兴奋地说道:“下一步整理养父遗着时,再遇到类似问题就可顺理成章地破解了啊。”
禹若冰含笑看着对方,脑海里却在翻腾不已。他所想到的,似乎比孟先德这个年轻人更远更深。所谓看远,才能揽物于胸;
看透,才能洞若观火。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在琢磨,端木父子在治疗带状疱疹时,为什么每每都使用食虫草这种肉食植物做“臣药”,抑或甚至是“君药”呢?
想到这些,他再也坐不住了,便起身告辞:“讨论必有裨益,你再接再厉吧!期待你有新发现。哦,还有……期待你的论早点儿完成,我会推荐给院刊的。”
他匆匆回到公司董事长办公室,马上打开了电脑,上网搜索起来。点开“肉食植物”的条目,屏幕上一下子就冒出近千条信息来。他虽然曾经发表过关于食肉植物的科普章,但当时还是在没有电脑更没有互联网的年代,所收集的资料全靠从植物学图和报章杂志上寻觅,记忆较为深刻的也只有石竹目的猪笼草、杜鹃花目的瓶子草和同样是石竹目的茅膏菜科等几十种而已。而在大多数人眼里,食虫花草、食人树大概只会在科幻小说乃至玄怪小说中才能看到。
而且,在他的记忆中,绝大多数肉食植物是舶来品,多生长在热带美洲和非洲,国内罕见的如猪笼草、瓶子草等,被视为奇花异草娇养在寥寥可数的那几家大植物园里,故而可说是藏在深闺无人知。这才让自己有了写科学小品的题材。
互联网上不但有字资料,还有海量的肉食植物彩色图片,看到那些形态各异、色彩斑斓的花花草草,乍看恐怕谁也无法想得出来,它们竟然是残忍的“肉食者”。
禹若冰曾在植物园里一睹猪笼草,它是肉食植物中颇有名气的观赏花卉之一。它们原生于热带地区,其中最为有名的“马来王猪笼草”最早在马来西亚被发现,是猪笼草属中捕虫笼容积最大的一种。它的四周伸出宽大的叶片,立在地面上的捕虫笼酷似一个带盖子的陶瓮,也像一个砖红色的马桶,外形十分漂亮。捕虫笼的直径可达二十厘米,高度甚至超过四十厘米,容积能有三升多。连达尔也赞不绝口地称它们是“世上最美妙的造物”。据说它可以吃下一只老鼠或类似的小型哺乳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