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三大桌子吃完,药娥去与掌柜的说了,告诉纪叔一声,今后她们院子里的人,来这儿吃了,一概赊着,年底一发结算。

那龙凤楼里,也有些儿窑子里的主顾,这便应承了,喜滋滋地送出门去。

回到院子里,便有几个姑娘,去打趣那蛇妖,笑问她是不是把人家儿子吞了。蛇妖懒洋洋地道:“你们还不知我?三年不张嘴,一顿饱三年,去岁刚在外头吃饱了过来,哪儿就能饿了?再说,老刘头那儿子,又不是细嫩白胖的,还不够格儿入我法嘴呢。”

当晚笙箫依旧。虽则厨房烧了,勾栏里冷酒冷食,糕点果品,仍不缺少,又从龙凤楼买了几样回来,院子里还是歌舞升平。子弟们流连美色,只顾着谈情说爱,哪儿理会酒肉冷暖。

夜里月色半露,凉风微醺。簪儿正将一盘果子,送去花仙房里。一个少爷,迷醉在那里呢。经过了花园洞门时,陡然间一阵阴风,裹着腥气袭来。簪儿背脊一凉,心内惊怕,转头去看门边时,月光却隐去了。远处歌舞楼上,纱灯遥远,照不到此处。那门边一片黑影,大如榕冠,绽着两道金光,嘶嘶嘶地吐着一股臭气。

簪儿不知是何物,退了两步,那物便逼近了几尺。待月光洒落下来,竟见了一条大蛇,墨鳞黄眼,昂首吐信,头大如斗,颈粗似桶,正盘曲游动,身长不知几丈。陡然间翻张巨口,闪电般冲簪儿俯盖下来。

簪儿身躯尚小,那蛇一个嘴巴,直抵她两个半身子。这般一个生吞,哪里还能剩半个趾头?

哪知那蛇这一下竟落了个空,一脑袋冲下去,簪儿却不见了在那里。待那蛇抬头再看时,只见一个女子,怀抱簪儿,竖瞳中浅泛凶光,也正冷冷地盯着它看。

这女子,便是院子里的蛇精。这时抱着簪儿,下身卷开,气定神闲地抬头看那蛇。

大蛇虽比这蛇精长大了几倍,却不敢张嘴去吞,头颈一伸一缩,高低上下地打量这蛇精。

蛇精凛然不惧,也摆首弄姿地冷笑瞧它。

那蛇凶性一发,吐出信子来,冲蛇精嘶了一声。蛇精也斗起了性子,也“嘶”一声吐信去敌。她口内蛇信鲜红如血,两颗毒牙青光隐隐,慑得明月也惊怕,层云来掩压。

那蛇把头一缩,又望了两眼,调转身子,墙上爬出去了。它身躯狼犺庞大,八九丈长短,直爬到月头再露,才出了院子。

春夜风凉,月亮渐渐地升上头去了。

蛇精抱着簪儿,簪儿捧着那盘果子,一番争斗,那果子竟没一个打翻。

她俩一路进了楼,径往二楼上去。蛇妖长身游动,避过了子弟人客们的来路,见了一扇门,半掩透光。蛇妖骂一声,推门便进去。

那房间里正是花仙招待客人的地方,此刻那少爷早喝了迷梦酒,倒在床上,春梦连连;一众小厮陪客,也横七竖八地东倒西歪。花仙翘着腿,嗑着瓜子,骂着几个小女娃儿,因些小性子争架的事儿。

一房里见了蛇妖进来,都静下了。花仙转头看见,使小丫头接过了簪儿手里的果盘子,放在桌上。蛇精也将簪儿放下地来,才说起话。

花仙先笑簪儿道:“你一个长了腿的,怎么叫一个没长腿的抱你上来?欺负起妖精来了?”

那蛇精也是簪儿极怕的,给她抱了半天,这时惊魂未定,慌道:“不是的,是……是蛇姐要抱我上来的。”

花仙听见了,看向那蛇妖。蛇妖尾巴卷住了椅子脚,下腰一盘,便坐在那里。先倒了杯茶,啜了一口,才说道:“东北角上井底下那个东西,怎么醒了?”花仙奇道:“什么醒了……井底下?是他?”蛇妖放下茶杯来,歪着头将刚才的事细细地说一遍与花仙听。

那些个小姑娘们,见说这等话,虽有些怕,也起了兴致在那听。

蛇妖一面说,一面看簪儿,说到如何吐信子嗅着味道,怎么去寻那另一条蛇,又见了簪儿险些儿被那蛇吃了,又如何救了簪儿,如何吓跑了那蛇。花仙也一面听,一面见簪儿脸色青白,知她吓着了,揽在怀里,捏着她小脸,笑着哄吓她道:“怎么没给它吃了?蛇肚子里可暖和了,还有个如意郎君在里头等着你呢!”

簪儿哪里晓得甚么是如意郎君,自然也不知道花仙取笑她,只听得,好像花仙使她去给那大蛇吞了,吓得大哭起来。

花仙见她吓一吓就哭了,便“嗳哟、嗳哟”地拍她头,揉着捏着摆弄她。蛇妖又拿起茶来,饮一口,问花仙道:“你说,这个事怎么办?”花仙笑着把玩簪儿,说道:“还怎么办?我听姐姐说,这东西还有几百年的睡头,谁知这时候竟出来。罢了,下回若敢再来,我去对付它。镇子上的事儿,又不是我管,等她回来再说罢。”

当晚,那蛇逃离了湖林瑶夕楼,在镇子上阴暗潮湿处游走。

那时老刘头忧怀儿子,日间要去寻时,又被别人家拦住了,到了夜间,便独自个儿出门,要去找儿子。恰巧撞着了那蛇。大蛇正饿得慌,猛见了老刘头,便一张大口,吞了下去。险在老刘头吓那一跳,喊了出来,左右邻里听见,一两家出门来看。见了大蛇,嘴里还吐着两条腿,发一声喊。三家五户地听见说有妖怪,通都提灯打火地赶来。

那蛇刚将老刘头下肚,却惹了十来条壮汉,吃了一惊,“噗”一声儿,又把老刘头给呕了出来。

周围赶来的邻里,猛见恁般大一条蛇,有的吓得跑回去了;有的心奇造物神妙,在一旁嗟叹;有的担心老刘头安危,不住地喊他;有的见畜牲伤人,揽一把钩爪杆子,便要上去放对。

大蛇盘作了一盘,见来人愈发多了,它又怕火,扭转脑袋,往着不知谁家墙头瓦顶上,逃命去了。

一大伙儿见跑了那蛇,忙去那家人门前急拍,叫喊道他家里进了妖怪了。那家的胖公母俩又是夜里睡下雷打不动的,急得众人撞门进去了,大院小房里满地找。又没找着。

闹闹哄哄一晚上。次日天明,一伙儿人去寻了镇长来。那镇子不通外界,哪个辈分大年纪够,德高望重的,便公推作长,与当朝并无干系。当下镇长先去寻来老刘头,要细细地问他。老刘头昨夜进了一回蛇肚子,出来了便只是哭。众人替他洗刷干净了,在镇长家安歇。他才醒觉过来,哭道儿子给蛇吃了。旁人忙问他如何得知。老刘头便伸出手来,给人看了手心里拽的一枚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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