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摄政王府,沈渡才缓缓了解了京城边境等地的境况。
信之中所能传达的信息毕竟有限,又要在信中分出那样多的篇幅来说一番李盈的日常诸事,冯景自认没有那样的笔力。
沈渡在房之中,听着手下诸人的报告,却有些心不在焉。
李盈在位掌权这短短的时日,便有不少老臣的心思活泛了,他们有意无意地试探着向她那边靠拢,这些都在摄政王府的监视之下。
沈渡想到了方才俯身在李盈耳侧时闻到的淡淡香气,许是宫内御用的香料,他有好些时日未曾闻到过了。
他或许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沈渡不想。
他摆弄了下桌面的折子,那里有小皇帝稚嫩的红字批复,她故作老成的口吻让沈渡脸上带了丝莫名的笑。
“倒是我对他们太好了。”他说道。
几乎都让他们这些老臣忘了,当初他是如何杀入宫内弑君夺权,重立新帝的。近年来他的确是太过于宽仁了,沈渡想道。
底下几位谋士都死死看着地面,没敢说话。
冯景站在末尾,他微微一皱眉,没懂摄政王的心思。虽然他在摄政王府算不得什么人物,但日日为摄政王写京城诸事的信件,他自然知道摄政王对小皇帝的关心,他知道这样的关心,绝不止是对一个敌人一个傀儡会有的。
可,方才摄政王的意思,分明又是要严惩这些向小皇帝抛出橄榄枝的臣子。
既然这样关心小皇帝,又为什么要这样让他失了羽翼和颜面。终究还是权力最为重要吧,冯景心想。
议事结束,众人散去。沈渡却喊住了冯景,身边人投来或同情或钦羡的目光。
他站在堂间,有些无措。不明白摄政王独独留下他的意思是什么?
“你说那日她出宫,身边有一白衣蒙面之人相随?”沈渡问道。
冯景一愣,立即回道,“是。那人比陛下高许多。”
“以你所见,是谁?”沈渡问道。
“大约是摘星楼之人。”冯景回道,“陛下常去摘星楼,出宫前最后去的也是摘星楼。”
沈渡闻言皱了皱眉,果然是他。
只是几句问话,冯景的背后却有薄薄的汗起来。
“这些时日,你事办的不错。”沈渡说道,“卫侯世子那里,可有察觉异常?”
冯景躬身答道,“未曾。”
想了想,他又说道,“但他几乎把京城翻了个遍……”
沈渡冷哼了一声。冯景不敢再说话,背后的冷汗细细密密地冒出来,几乎要渗透里衣。
“无知小子,也敢肖想她。”
冯景一经,他察觉到了从摄政王身上显露的,那样明显的不满与杀意。
他相信这一刻,沈渡是真的想杀了卫琏。
但无需他劝阻,沈渡会歇了这个心思的。从冯景初入王府的那一年起,他就知道摄政王殿下,并不是传言中的杀人如麻,他思量之事许多。
卫琏是卫候独子,他可以轻易杀了卫琏,但卫候爷是真的会拼了全族也要为卫琏报仇的。
为了这样一个人,伤自己的根基,怎么看也是划不来的。
但此时,冯景觉得自己该给摄政王一个台阶。
“卫世子年少无知,若是知晓自己错把当朝陛下看做女儿家,日日挂念,想来也会懊恼的。”他温言说道。
听到这话,沈渡的心思动了动。他看向冯景,此人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为自己办事也是小心得力,但即便是如此,他也并不知晓李盈的女子身份。
毕竟知道的,都被他杀得差不多了。
冯景即便隐约觉得摄政王对小皇帝的心思不纯,但他旋即便想到了摄政王后宅的空虚,想到了素来不近女色的摄政王,他有了旁的猜想。
听闻陛下龙章凤仪,群臣见之如沐春风,摄政王的垂青,卫琏的一见钟情,好像也有迹可循。
而此刻被二人提及的卫琏,正坐在他爹卫侯爷的房听训。
“如今京城局势诡谲,你略收些本事,安分在家几日罢。”卫侯爷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说的那姑娘,倒是把京城都翻遍了,又可曾瞧见人家一根头发丝?”
卫琏听了这话,皱了皱眉。
他的眉眼同娘亲很像,卫侯爷看着便想起了早逝的原配夫人,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是你能找着她,便是再高的门第,爹也给你豁出去求娶,若是寒门农家,也是无妨的,不过添补些许银钱。”
“可琏儿,京城之中,还有哪里你没找过么?不如听爹一句,便在家...”
卫琏抬头,眼眸微微发亮,他看着卫侯爷说道,“还有一处没找啊。”
卫侯爷先是一愣,而后便拧眉怒目看向卫琏,“你是说摄政王府还是皇宫?这两处,你去找人,再有十个我也救不得你了。”
他是真的气着了,一向情绪不外露的卫侯爷此刻脸上都泛着怒火带起的潮红。卫琏看着自己爹这副模样,也知道自己所说的实在是有些“僭越”,便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说道,“儿子明白了。不会擅闯此二处寻人的。”
得了这个小祖宗的保证,卫侯爷心里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