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清凉,窗户开了半扇,弯月挂在半空,明晃晃的像把镰刀。
宁夫人远远地眺望了两眼,然后抬起右手,揉起了太阳穴。
一会儿她把手放下来,探入左袖,掏出了日间看过的那封信。
房门吱呀一声,金珠又掌灯走了进来,把灯笼架好之后,她来到了宁夫人身边:“太太又在看这个?这上面的字,您只怕都能背下来了。”
“谁说不是呢。”宁夫人长吐了一口气:“但我如今却觉得它越来越棘手,这上面的字迹,仿佛是针尖芒刺,扎的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金珠望着她幽深的眼眸:“要不,还是跟姑奶奶他们说实话吧,毕竟连何大将军的儿子都把目光投向老太爷的死了,那何家又跟徐家正打的火热。”
宁夫人眉头紧锁:“朝野上下都说当今帝后心怀仁义,至贤至明,我未曾见过,始终不敢断言。
“而裴梁二家位高权重,宛如烈火烹油,是断断沾不得一点这样的是非的……”
傅真贴着墙根,屋里的对话尽收入耳。
她凝眉望着夜空,随后直起一点身子,透过启开的窗缝看向了屋里。
铜镜前的宁夫人脸上是傅真初初醒来时看见她时的那般愁容,可明明自从和离之后,她就诸事太平了,后来又跟裴家结了亲,就更加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她这样发愁了。
“太太……”
“我先想一想。你去铺床吧。”
宁夫人打发金珠,然后起身将那信纸塞进了妆奁盒子。
傅真藏身在月影里,直到屋里灯光熄灭,而后再也没有动静,她才轻轻地把窗户打开,翻身入内。
妆奁盒子就在妆台上,伸手一拿就到手了。
月光幽幽的照进屋里,实在算不上亮堂,但对于熟门熟路的“家贼”来说,这点光线实在已经足够。何况这些盒子宁夫人从来没有防备过傅真,她历来都知道如何开启上面的暗扣。
暗扣打开,随着熟悉而轻微的一声“啪嗒”,眼前黑暗被驱散,屋里竟然也亮起来了!
傅真蓦然抬头,赫然只见宁夫人手持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站在眼前!
她手一松,盒子差点掉在地上!
“母,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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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真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窘过,经过几个月的刻苦练习,她身手已经恢复了五六分,她可以在白鹤寺自如的应对徐胤和荣王府的人,也可以在禇家来去自如,却没想到在自己亲娘屋里被抓了个现行!
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看了面前平静的宁夫人一眼,她起身把盒子放回了身旁的茶几上。
“母亲,我就是,就是好奇……”
“什么时候回来的?”宁夫人望着她,神色和语气都还是很平静。
“两,两刻钟之前。”
宁夫人闻言,挑了一下眉头:“看来是嘉哥儿给你开的门。”
傅真局促得脚趾头都开始抓起地来了。
不但当起了家贼,而且还蛊惑宁嘉给自己打埋伏,这应该罪加一等了吧?
但傅真又岂是那畏畏缩缩之人?
事已至此,她便心一横,问道:“母亲莫非方才已经知道我来了?特意熄了灯在此等我?您也太厉害了!这都能发现!”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会知道?”
宁夫人坐了下来,顺手把旁边的灯给点上了,然后静静的望着她:“把盒子拿过来给我。”
傅真纵然再舍不得,也不能不听话。
盒子到了宁夫人手上,她打开看了一眼,把里面那封信取出来,缓身道:“我不知道你来了,但我却觉得你会来。
“敏之从我这里走后,又去找苏掌柜他们,这些事情下晌我就知道了。
“你们俩都很执着,而且很细心,坏就坏在今日上晌我竟然主动跟你提及了外祖父的事,而后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个何群英,否则的话,也不会有如今这些事。”
“母亲!”傅真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我吗?外祖父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他是被害死的,那我们一定要给他报仇啊!”
“这个仇,恐怕你们是报不了的。”
“为什么?”
宁夫人没有急着回答,他拔下一根银簪,将灯芯挑了挑,然后才看向傅真:“白玉胡同的血案,到如今还只知道凶手是谁,死者是什么身份,目前谁也不知道,是吗?”
烛光下她的目光更加幽深,深得让人猛然想到了那天夜里满布血腥味的白玉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