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针脚一看就是最有名的绣坊出品的,发冠也不亮眼,但玉的质地十分温润。
他一双长而瘦的手微微地握着,骨节分明得像是竹节。而执着杯子的右手有几道疤痕,无疑是这些年人征战留下的。唉,都不容易。
话说回来,礼数上是差了点儿,但出落得还挺赏心悦目,把他爹娘的优点全给集中了。
可惜了!
梁宁还活着的话如今是二十二岁,那他算起来他得有二十了,寻常人家娃儿都满地跑了,那他多半也已经给她娶了侄媳妇儿,生下了小侄孙。
换成别人傅真还要逗一逗,但放在有妇之夫身上就不太行,这要是逗了,那就不止是不检点,且得是为老不尊了!
傅真在他如刀的目光下清了清嗓子,收手坐直起来。
“你这话好没道理,明明是你当街追我追得无路可逃,以至我犯了旧疾,都险些死了过去,让我都无法为家父家母尽孝了。
“如今好不容易醒来,你不但不向我赔礼道歉,反而还吓唬我,质问我,这么对付一个弱女子,你合适吗?你这不是仗势欺人嘛?”
反手栽赃与颠倒黑白这些事她会啊!
梁宁小时候是京城一霸,同期武将府中的小姐有身份的没她岁数小,岁数小的没她辈份大。她成天领着各家子弟在街头玩耍,她当着头儿,谁闯了祸那都得她来认领啊!
但她拥趸那么多,闯的祸哪里领得过来?那挨板子不得挨到屁股打肿?
自然就得想办法理论不是?
小时候,程家那四小子程持礼——对!就是先前把她堵在了茶馆门口的死胖子!
程持礼跟裴瞻同窗读,他有一天功课没做,便偷偷把裴瞻的功课撕下来当成自己的交给了夫子。
裴瞻气得找程持礼对质,程持礼慌慌忙忙来找她撑腰,首先——肯定是程持礼做的不对,但裴瞻却也把他的给撕了!
撕了人家的,还要找夫子来,那她当然帮着成天懂事地给自己端茶送水的程持礼啊!
那回凭她的三寸不烂之舌,硬是把夫子也给糊弄了过去。
裴瞻不知为何,最后竟气得哇哇大哭,去找他大哥了。
如今梁宁死了,看来程持礼那小子也跟了裴瞻,今儿要不是他来那么巧堵着门,她能被追得快猝死过去?
嗯,竟然她跟裴瞻已经续上了,那改天她也得找程持礼叙叙旧。
“你尽孝?”
对座的裴瞻斜眼睨着她,闻言嗤地一声笑起来。
方才趁着大夫诊治她的时候,他又捉着她那两个护卫问了话。
这一问他也想起来了,前两天在白鹤寺后山上整出那出闹剧的也是傅家。
当时隔得远,他没清楚那踹翻了傅筠的人长什么模样,后来就想,该不会就是她吧?
张杨二人虽然吞吞吐吐,但也等于是默认了。
也就是说,一个险些数次“跨入鬼门关”的弱质千金,被他追了一条街就累得昏迷在眼前,可是却能大半夜里爬上抚国大将军府门前大树上偷窥,还能在白天里二话不说踹翻了她正值盛年的亲爹。
她这样身子骨,怎么学会的武功且不说她。
单说她大庭广众之下打了自己的亲爹,还反过来说要跟爹尽孝?
她脸不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