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自在在教室里来回踱步，走到当归桌边时，驻足观看。看了一会儿，他的眼睛闪亮起来，频频点头赞许：“好，非常好。你是叫何当归吧？去前面把阵图画在石板上。”
教室前面挂着一块白玉石板，是师傅讲课用的。当归上前，用炭笔把自己设计的四象阵放大画在石板上。画好后回座位坐下，常自在说道：“大家先停一停，看何当归同学画的阵图。”
众弟子抬头，看了好半天，大部分不识奥妙，只有陈俊、姬云飞等少数几个人露出恍然的神色。
常自在指着阵图问当归：“你说镇守东方之人必须轻功高明，而且要用归藏拳，不能用刺柳剑法，为什么？”
当归回答：“东方青龙属木，乃万物之始，蕴含生生不息之意，是阵眼所在。轻功高明，才能更好地引导和策应同伴；而刺柳剑法锋芒毕露，会破坏大局。”
常自在又问：“你在阵图最后注明，四象阵最好由五个人施展，是何道理？明明只有四象。”
当归犹豫道：“这一点我没把握……感觉四个人照看不过来，最好再加一人居中策应。”
常自在不置可否，转而询问其他人：“大家怎么看？”
无人应答。
“苏离，说说你的想法。”
苏离站起身，简短说道：“四个人足够，三人使落雁剑法，另一人使春风化雨剑。”
“呵呵，两个人都对，”常自在显出欣慰的样子，“苏离所说，是四象阵的正解，但何当归也没错，因为春风化雨剑你们还没学。以甲组学过的功夫摆四象阵，确实有破绽，必须五人才够用。何当归不被‘四’的表象迷惑，一眼看出本质，了不起。”
当归难得被大加称赞，略现羞涩。姬云飞回头做个鬼脸，小声道，老弟挺厉害呀。楚楚在后面十分开心，拿笔杆直戳当归的后背。其他弟子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常自在回到讲台前，拍巴掌示意弟子们安静：“大家可能听说过，从去年起天象有异，六月飞雪、三九血雨等反常气候在各地出现；几个月前，鸣玉长老被电磁风暴击落。按葛祖师预言，属于不祥之兆，魔王将重临人间。”
话音刚落，课堂上立刻乱成一锅粥。
少年人最喜欢热闹，对近来发生的异兆甲组弟子们私下里谈论过许多次，有人还特意找师傅求证。师长们当然不肯说实话，严禁他们传播谣言。今天常长老在课堂上主动提起，不知是何缘故。
“掌教与天道宗、心禅宗联络过，三派都深感忧虑，认为应未雨绸缪，及早准备好策略。一旦真要与魔族战斗，培养新生力量很重要，因此，掌教们决定摒弃门户之见，互相交换学生，取长补短。”
交换学生？同学们莫名其妙。
“每派将挑选六名优秀的预备弟子，分别到另两派学习一年，交流道法，增进友谊。”
原道宗、天道宗和心禅宗为东方最大的三个修道门派，彼此间竞争短长，关系本不甚融洽。最近除天变外，昆仑山的邪教万法宗也蠢蠢欲动，为了大局，三派不得不联合起来。掌教们商定了许多措施，交换学生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项，仅具有象征性意义，表明合作诚意。一年能学到什么，况且，各派也不可能将真正的秘术传授给外人。
甲组弟子们不明白内情，听说要去别派修炼，都很感兴趣。
贺亚男率先大叫：“我要去！我想去天道宗，看一看传说中的仙山。”
天道宗驻地在东海瀛台岛，据欧阳元收录的《床边童话集》描述，那原本为上古时天神的居所。确切地说，瀛台不能称之为海岛，它不固定于某处，终年在茫茫大海中漂移，行踪难定。南梁朝著名女诗人庾夫人有绝句赞咏：霞梯云径烟波缈，鲸腾龟浮仙山出。
在童话故事中，瀛台岛被一只大海龟驮在背上，由八条几百米长的虎头鲸拉着漫游七大洋，凡有缘遇见的人，可以得到一生的幸福。
贺亚男是小孩子脾气，一贯对神奇缥缈的事物充满了向往。
姬云飞有意逗她，泼凉水道：“凭你那两下子，能被挑中？”
贺亚男不服气，扳着手指头数：苏离、陈俊、姬云飞、齐怀诚、隋展肯定能选上，王春璐、齐娟与自己谁厉害？糟糕，好像有点儿悬……从明天开始要努力！
原道宗决定在年底大考后，根据成绩遴选出六名佼佼者，三名去天道宗，三名去九华山心禅宗。甲组中具备竞争能力的弟子，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齐怀诚、贺亚男等人明显增强了学习热情，姬云飞表面上嘻嘻哈哈不在乎，暗地里悄悄使劲。当归从百草谷炼完药回宿舍时，通常很晚，好几次遇见他在练剑。
当归也有所心动，憋着劲猛练内功。
吴有虚说过“入神”是外派的功法，只能偷偷练，没办法向叶知秋请教疑难。他悄悄找贺亚男，请求帮忙借《金丹大道》。《金丹大道》是葛抱朴所著，原道宗正宗功法，正式弟子才可以借阅。贺亚男豪爽大方，不问当归借来有什么用，第二天直接把一套三本交到他手里。
中有奇经八脉的运行线路，当归按图索骥，每日勤修内功，进步飞快。
有了真气，再学其他的道术事半功倍，很快飞行术练得像模像样，剑道和拳术也逐渐追赶上同门。
与马德交手给了他教训，一个人独自练绝对不成。于是他以丹药作诱饵，拉楚楚去百草谷陪练。楚楚对外派毫无兴趣，只要有钱挣就好，每次练习完，兴高采烈地揣着丹药回玉清院。
当归闲暇无事时，常把玩那把柴刀。他性子平和，同时又有些犟脾气，认准的事情九头牛拉不回。既然当着众人面发誓要以柴刀扬名，那就必须履行。他用鹿皮做了刀鞘，每时每刻将柴刀挂在腰间，齐怀诚等人的讥讽只当作耳旁风。一个人独处时，他常按照剑道课所学，试图将真气灌注于刀中。
然而事情邪门了，无论怎么努力，半点儿真气进不去。
武器的材质不同，相应地对真气亲和性有高有低，所以修道者才四处寻找合适的五金精英，锻造法宝。然而，再差的材料也多少能吸收一点儿真气，如柴刀般油盐不进的，实属罕见。当归曾仔细观察并用磁铁做实验，柴刀似乎并非铁质。
少年歌行，开局李寒衣芳心沦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