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盈的记忆中,国师是个太遥远的词了。

幼年时的那一缕白,似乎成了她对国师,对摘星楼最后的记忆。

她思索着要如何称呼,自己是皇帝,但国师地位尊崇,现任国师说起来,似乎还算是自己的长辈。那...

李盈思考的时候,门被从里面打开来了。

她猝不及防地跌入了应离墨色的瞳孔之中,李盈又想起了那团黑色的云,像浓稠的雾,像柔软的丝绸,像面前人的眼睛。

应离垂头看着她,良久,才说道,“你来了。”

她穿得很单薄,夜间的风越来越大了,应离向侧边站了站,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进来吧。”

李盈就这样,坐在了内间的榻上,她晕乎乎地想道,自己什么也没做,但似乎,这位国师大人早有预料一般。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看向应离。李盈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他发眉皆白,眉眼清冽,一身素白,她想起了画册里的敦煌仙人,只不一样的是敦煌仙人身上总是不只有白色的。

祭天大典的国师,会穿怎样的吉服呢?李盈想道。

她面上的遐思瞒不过应离,他一直偏头看向一侧,那里有一只蜷缩着的黑猫,正是小黑。往常会走上前求李盈抱一抱的小黑此刻,缩在角落,确实动也不敢动,那双莹绿色的眸子在应离的身上转呀转,却不敢有旁得动作。

“陛下深夜来此,所为何事?”应离看向她,缓缓说道。

李盈立刻坐得直了些,看向应离,屋内未有烛火,她却能看得清楚极了。月光在摘星楼的十七层似乎格外明亮。

“摄政王出京,暂还朝于朕。两个月后的祭天大典,国师可愿与朕共成大礼?”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如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李盈是这样想的,况且,她总有一种感觉,这位国师似乎很好说话?

“好。”应离答道,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是那样没有波澜的,静静地看着她,这样的温和给了李盈一种仿佛无论自己说的是什么,眼前的人都会应允的感觉。

她微微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应离已经起身了。

“我已应予,不必多问,来日诸事,来日再议。现已夜深,陛下早回。”

是被下了逐客令,李盈想到。原本心里的那点无名触动,又在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言语里消散了,她起身便要离开。

应离却也起身了,他臂弯间不知何时揽了一件外袍,是和他身上如出一辙的素白色。

李盈看向他,他垂眸看向外袍,领口处那里用银线勾勒了几朵细小的花瓣。师父曾说过,那是茉莉的模样。

“你名应离,为师不能改你的名字,那便日后常用茉莉,老天有眼,天亦有情,能瞧见的。”

一朵朵茉莉花开在了应离的袖口,颈侧,腕间,足面,老国师看着应离,被他妆点地如同一个茉莉郎君,才终于笑开怀,说道,“赠君茉莉,愿君莫离啊。哪日有女郎送你茉莉,你要晓得人家的心思才是。”

年少的应离略不解地歪了歪头说道,“摘星楼不是断绝男女情爱吗?”

老国师一噎,却没说别的了。

从回忆中走出,他看向眼里的李盈,她面上带着淡淡的困惑,似乎不理解这个冷冰冰下了逐客令的国师又为什么突然拦下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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