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柳芙蕖送回房间,玉屏放置好账本后就往屋外奔。
她现在还没空过目账本,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得找到刚才在厅前遇到的那个高个子小哥。
根据她对侯府服装制式的了解,那人应该是在厨房帮工的。
果然,玉屏到厨房时,那人正蹲在一旁整理柴火。
玉屏借故要为世子妃拿一盘糕点,进入厨房端了盘桂花糕,出来时经过那人面前时假装是无意驻足。
“这柴火摆得这么整齐,倒不像是摆柴火,倒是像摆卷呢!”
那小厮抬头望向声音处,看见是玉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呀!小哥哥是你呀!果然懂学问的人做起事来也不一样呢!”
裴矢本以为小姑娘是在打趣自己,但看着她真诚纯真的笑容,又觉得她没有恶意。
裴失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自己粗糙又黝黑的双手背在了身后,但话却是冰冷。
“我没什么学问,也不过在这侯府做些贱活罢了!”
然而玉屏却像是没有看见对方的窘境,自顾自蹲了下来,和裴失并排着。
“小哥哥怎么这么说,今天在前厅的时候,那赵管家都看不懂红婶血的内容,你却能解释给我听,你比管家还有学问呢!”
裴失警惕起来,这小姑娘莫不是来替虞夫人灭他口的。
今天他以为那虞氏所做的恶事终于要被公之于众,秦夫人大仇得报,便解释了血的内容给这小姑娘听,却不成想虞氏仅仅被剥夺了掌家权。
他捏紧了拳头,飞速思考着对策,这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自己一拳头砸下去,还是有胜算的。
然而小姑娘却突然悲从中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往下落。
“我娘生病了,我随小姐陪嫁入府后就没机会见她了,小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我识字写信,我想给我娘寄一封信。”
小姑娘粉嫩的脸上,泪珠划过,留下晶莹的痕迹,眼微红红,无助又可怜。
裴矢心底一下子柔软,瞬间想到了自己。
当年他们一众人随着秦夫人陪嫁入侯府,这么多年就再也没回过秦家。
“姑娘……你……你别着急,我教你写字就是了。”
“玉屏,我叫玉屏。”
“玉屏姑娘,你别着急,我答应教你写字,只是我现在没有笔墨……”
裴矢第一次这么慌张,他将脏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又擦,他这一刻是希望自己在房侍奉而不是在厨房帮工,做这种不体面的活计。
眼前这个姑娘真的很可怜,他很想帮她。
“没关系的,我下次找来笔墨就是了,今天你可不可以先教我写我的名字。就用树枝写就行。”
说着便将地上的树枝拾了起来,递到了裴矢的手上。
裴矢不好意思地接过,借着树枝在地上写下了“玉屏”二字,他的笔法刚劲有力,颇有法家的风范。
玉屏蹲在地上,一遍遍顺着地上的印记描摹,甚是欢喜。
裴矢也从来没有这么开怀过,就像他在秦家学的学问总算有所用处了,就像夫人对他们的谆谆教诲犹在耳边。
“哥哥,你的字这么好看,是谁教啊?”
“是一位老先生。”
玉屏眼睛微眯,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总算是聊到重点了。
“哥哥教了我写字,那位老先生又教了哥哥写字,那他就是我的师祖了,我能不能有机会拜见他老人家。”
玉屏眼睛亮亮的,一脸希冀地盯着裴矢,他的脸不自觉地红了。
“当然……当然可以,他也在府中。如果下次你还来,我可以给你引荐。”
玉屏欢呼雀跃,几乎要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