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去一般的酒楼吃饭,原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又是乘马车又是坐画船的,只需命人将那厨子请来,亲自在府中做下再大摆宴席即可。
唯独这玉湖楼有一道特殊的景致,引得人非要亲自去了才好,若不这样,便失了许多意趣。
只因崇京城里曾修过一条大渠,作引水分流之用,贯彻整座皇城,叫做朝宗渠,后又因几改水道,慢慢也就变成了一条大河。
不知从哪一年伊始,那河中每逢大雨过后,便会经由山川之上飘出满河花瓣,种类繁多,极妍艳色,皆是骤雨打下的新蕊。
雨停后更是花香漫河,一渠香色尽向东流,浩荡而去,场面极为烂漫,美不胜收。
尤其每年春月,最是妙不可言,引得满城的风雅人竞相登舟,赏玩不尽,久而久之,这朝宗渠因此又有了一个闻名天下的酸名儿,叫做怜香渠。
怜香渠上画舫如云,只有一座酒楼屹立水畔,风光最佳,就是那家建得最为讨巧的玉湖楼。
玉湖楼不仅因为地理位置而吸引人,他们家的切片鲙鱼也是一绝,享有“玉湖鲙缕薄欲飞”的盛名,极言其刀工精湛。
去的路上黎昭昭就一直在想,若是将南阳王府池子里那些玻璃红鲤都拿来玉湖楼做切鲙,那滋味估计才绝呢。
不过想归想,她暂时还没那个胆子付诸行动。
到了停置画舫的渡口,黎昭昭先一步跳下马车,要去找撑船的画舫老头。
从前她二表哥就经常带她出来,故而也算是这里常客,知道最好的船夫在哪里。
“姑娘,姑娘。”
赶车的护卫见黎昭昭眨眼蹿下了马车,不怎么好去追她,只能远远地喊着,一点儿作用起不了。
赵衍从后头出来,只看到黎昭昭那一袭烟青色云肩披风的背影,飘飘飖飖地迎风,不知要跑到哪里去了。
“世子爷,这丫头实在跑得太快了。”赶车的护卫挠了挠头,对黎昭昭很是头疼。
赵衍并未多言,在黎昭昭身后缓步跟了上去。
“老船家,你还记得我吗?”黎昭昭正在一旁同那些老船夫叙旧,手脚并用地比划道:“就是年年春月里都跟着我二表哥来的那个……”
“哦!记得记得!”船夫摘下斗笠。
“对对,我就是那个——”
话还没说完呢,她就被人拉住了后脖颈。
黎昭昭掉头对上赵衍,那双沾了雨水的眼眸正低头看着她。
“我在招呼船家呢,你拉我干嘛!”她扑腾几下挣脱赵衍,觉得自己挺有理。
府中带了这么些人出来,哪里需要她去找船家了,赵衍再次将她拽回自己身边:“不许乱跑。”
“我哪儿有乱跑。”
黎昭昭正迎着风,一时没注意头上的兜帽被吹了下来,以免自己刚出完水痘,被风吹成了麻子,她赶紧往赵衍身后钻了钻,拉住他的衣服挡风。
雪白的绸缎锦上顿时沾上了巴掌大的糖葫芦渍。
“!!!”
没想到自己手这么脏!黎昭昭心虚地松了手就要跑。
免得等下被他剁了手赔衣服!
没想到赵衍只是扫了眼衣上的糖渍,一把抓住黎昭昭,抬起衣袖挡在她脸上:“又乱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