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好久不见
“多日不见，国师安好？”李盈开口说道，她大约心里却还念着那一句师徒。
应离微微点头，目光从李盈的身上轻轻绕了绕，答道：“摘星楼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却变了这么多。李盈暗自揣测着眼前人的心思，却又不知该如何宣之于口。
但应离一眼便能看破，即便小皇帝的伪装足以骗过绝大多数人。
此时，屋内檀香袅袅，烟雾缭绕笼在应离的身上，李盈望着他微微出神。应离看着她对着自己发呆，心头那股子无奈与烦闷更明显了。
窗外，几只飞鸟掠过，鸟鸣清脆，惊扰了她的思绪。李盈才从自己的思量中悠悠转醒。
她在想许多，也不知为何，到了应离的周围，她总是不自觉地轻易地放松了下来，对她而言这是极难得的休憩。
应离也不打搅她的思绪，他看着淡淡的烟袅袅升起，眼中似乎也有烟雾缭绕，混沌的让人辨不明他的情绪。
李盈轻咳一声，才开口说道，“国师说有事相商，不知为何？”
“都城外，有远客来。”应离说道，就这么看似没有缘故没有首尾的一句话，李盈却迅速了然了他的意思。
想到了今日朝堂之上，沈渡所奏之事，远客除了自己那血脉不明的皇弟，还有何人。
应离眼里的李盈，从刚刚听了自己的话，也只是微微闪了闪眼神，她定定看着自己，一如往常。
他要辅佐的皇帝，向来是很聪明的。
李盈笑了笑，给应离倒了杯茶，壶中茶水竟是冷的，摘星楼人多了不少，瞧着却没几个是服侍人的。
“城外常有盗匪横行，客人远道而来，我李朝不该失了礼数才对。”李盈说道。
应离接过了那杯茶，杯中飘着一片茶叶，小小的，随着他的动作在杯面晃了晃，足见泡茶之人的不细致，但他并不关心。
泡茶的人是岁桉，他总揽西北教务，手下信众颇多，摘星楼于他，有赋名救命之恩，如他一般的人还有许多，他们近些时日都被应离召来了京都。
某一日的摘星楼上，应离端坐其中，屋内站满的，是李朝国教的领头人们。他们或在天南海北，但摘星楼号令一出，便都集聚而来。
摘星楼于他们，国师于他们，便如同人间之圣地，人间之神明。李朝国教笃信天赋君权，而摘星楼则为人与天之间的沟通桥梁，国师可闻达天命，应天命而行。
他们自出生以来，便都是这样相信着的。
来之前，岁桉和同僚想过许多，国师会是什么样子，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但一切的猜想在见到应离的那一刻都轰然失色。
应离只静静站在那里，尚未说一句话，没有任何动作，他们见了便笃定，那就是国师。
李盈不觉得自己这个不明血脉的弟弟会与自己站在一边，她想闹出些动静，能死自然是好的，死不了，她也想让这个便宜弟弟明白，京城，可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
“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应离说道，他垂着眸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一桩事，随即抬眼看了一眼喝茶的李盈，她一身男装，黑发被玉簪束起，年岁渐长，她眉眼中的妍丽如墨入水化开，终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日。
“卫国公世子苦寻陛下多日，陛下可知？”
听到这话，李盈的动作一顿，便想起了那一日堵着门的红衣少年郎，登徒子一般，她却说不上不厌恶，比之此种行径，倒是他闹市纵马更让她皱眉。
卫国公是个老狐狸，勋贵出身又在朝堂上举足轻重，连沈渡在朝之时也未敢如何他，不过，其中也有卫国公善于审时度势，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的原因。
沈渡并不会为难想自保的聪明人。
卫国公独子卫琏，李盈目光幽深，看着香炉上冉冉而起的烟雾，果然，再看似无懈可击的人也总是有软肋的。
李盈想看一看，到底卫国公有多溺爱他的独子了。
京城，卫国公府。
“都是一群废物，一个大活人，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出。”卫琏坐在石凳上，抓起桌上的棋子就往池塘里丢，触手生温的玉石被雕琢成了一颗颗圆润的棋子，如今更是要被卫世子丢入这池塘里不见天日。
一边的管家只觉得心在滴血，可谁敢劝这气头上的小祖宗呢？
卫琏站起来走到池塘边缘，俯身看向水面倒影，水面上恍惚浮现了那一日的白衣美人。
他的表情微微有些恍惚，而后再看，却只看见了痴痴然的自己。
卫琏有些恼怒，他回头抓起了棋盒中，向池塘中一抛，羊脂白玉所雕琢而成的棋子纷纷扬扬落入水中，溅起了水花点点，声响如同下了一场小雨。
“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被惦记的李盈从摘星楼离开，她面上都忍不住带了点笑意，老太监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国师同陛下说了什么，陛下似乎很高兴？”
听到这话的李盈脚步不停，只是老太监注意不到的地方，她伸手捏了下自己，将方才忍不住翘起的嘴角压了压，而后说道，“国师说，此次祭天顺利，李朝会国运大兴，朕自然高兴。”
老太监闻言也笑了，说道，“祭天大典也快了，想来一定能顺利。”
李盈笑了笑，却没继续说了。回到了寝宫，她还有个人需要应付。
沈渡此刻在摄政王府中，听着手下幕僚的话，手指点着桌面的一封封密信。
“此刻陛下及京城百官都知道皇子在城外，微臣猜测会有人想要皇子的姓名。”
此言一出，附和的人很多，冯景却没说话。
“那你说，应当如何？”沈渡问向那人，开口说道。
那人先是一激灵，而后便果断开口，直言应该安排护卫保护皇子。
沈渡听了，看着他，却没动静，那人便开始有些发慌。
“殿下，可是微臣说错了什么？”
沈渡笑了笑，说道，“没错。就照你说的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