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婉秀的想法很简单。
是她将这丫头带了回来,既然如此,她就该为她负责,眼下是她的失误造成了这样的场面,出于愧疚,想弥补一些。
竹婉秀是一个好母亲,更是一位和蔼的长辈,她对小辈有极大的耐心,是再模范不过的慈母。在她心里,福乐是她的孩子,就像凤遇竹、柳烟桥,还有青凌一样。她会毫不吝啬付出耐心与关怀。
“夫人……”柳烟桥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点点头,自己出了房门。
福乐的运气不太好,投胎遇到了令人心寒的一家子,但她又是幸运的,她遇见了竹婉秀,竹婉秀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或许,在她给福乐改名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
凤遇竹下朝后,柳烟桥同她说了福乐的事情,凤遇竹听罢摇摇头:“是了,越小年岁的孩子对这些越难忘怀。”
应是忆起了不好的事情。
柳烟桥与凤遇竹都一致这样认为。
“这个小丫头可怜得很,又懂事得叫人心疼。”凤遇竹道,她每每出入竹婉秀庭院,总能见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忙碌,人还没有扫帚高,却几乎每天都要抱着扫帚在庭院走上几圈,竹婉秀对此也无奈,福乐似乎总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就会又一次被丢弃,就这一点上,竹婉秀与柳烟桥说了许多,但那小丫头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很固执。甚至一开始让福乐上饭桌,也是做了极大的思想工作,但上了饭桌她也是怯生生,大家给她夹菜她就吃,也不敢自己动筷子。
没有办法,大家对这样一个小丫头没有一点办法,告诉一个被丢弃流浪许久的孩子她今后有一个坚不可摧的家,这好像并没有看起来那样容易。她没有办法很快相信,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给她源源不断的爱,让时间淡化一切。
“姐姐,她害怕我跟父亲,这事上,只能你和母亲多费些心思了。”
柳烟桥闻言摇摇头,又长叹出一口气:“没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只是我担心,找不到原因,解不开她的心结。”
凤遇竹一只手勾住自己的后颈,想了一会儿:“直接问问她吧,不知道缘由又怎么解决?”
“可是她毕竟年纪还小……”八岁的孩子,沟通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要她说清一件事情经过,她能说清吗?况且,“只是想到这事这小丫头就这么大的反应,让她说出来,这不是要命吗?”
柳烟桥总是思虑周全,凤遇竹也有些头疼,她也没有什么处理这事的经验。
“先安抚着吧……”柳烟桥思考了一会儿,“我试着套套话,看看她愿不愿意说,大不了零零碎碎地拼凑,找人到福乐原来住的地方打听打听,总有解决的法子。”
凤遇竹点头,对她的主意表示赞同。
但福乐的激烈反应持续时间并不久,次日一切便恢复正常,这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凤府的日子照常,与先前有所不同的不过是凤夫人与柳烟桥陪福乐的时间变得更久了一些。
日子过去几天,还没等凤遇竹上府去接,陈家宝倒是自己抱着团团登门了。
柳烟桥见团团回来,很高兴,团团也见到她就扑了上去,想着福乐前些日子状态不好,又答应了她团团几日就回,柳烟桥便带着团团去了竹婉秀的院子寻福乐。
凤遇竹见人离去,看向陈家宝,脸上的笑带了一丝玩味:“怎的这么早就将团团送回来了?你们相处得不愉快?”
她自然是猜出了,这一人一狗,两个混世魔王,见这样子,是团团占了上风,但还是坏心眼地要揶揄陈家宝一句。
“别提了子疏,”陈家宝头疼地将自己的衣摆拎起给凤遇竹瞧,只见上好的布料上全是撕咬的痕迹,“你瞧,这是我第三件衣裳了!”
娘的,小时候打不过人,长大了打不过狗!
“凤府的风水好,连里头出来的狗儿都是打架的好手。”陈家宝表情有些绝望,“我压不住它,您老还是高抬贵手收回去吧!”
凤遇竹似乎见他吃瘪心情很好,也不忘回一句:“人压不住,要不你养只狗试试?说不定你养的狗比你要出息些。”
“你少取笑我了,”陈家宝闷闷接过话,“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小时候我把张齐梁的狗带回家,它在我爹床上尿了一泡好水之后,我爹就明令禁止我养狗了。
他说,陈家的孽畜只能有我一个。”
凤遇竹点头:“的确,有你一个就够了。”
陈家宝:“……”
明显不想就这个话题谈下去,陈家宝话锋一转:
“子疏,你可得赔偿我。”
不必解释,自然跟团团脱不了干系。
闻言,凤遇竹看了眼他的衣裳,耍无赖道:“陈大公子还缺几件衣裳的银子不成?”
“谁说是衣裳了——”陈家宝驳回她的话。
“团团还弄坏了你什么名贵得了不得的东西?”凤遇竹眼下看起来很像那种娇惯孩子的父母,大有一种“你说我赔就是”的气势。
“我不要银子,”陈家宝大手一挥,极力控诉,“我的九册春宫图,你家团团给我咬得稀烂,你都赔给我。”
凤遇竹陷入了沉默。
“那九册是我的典藏啊!你知不知道有多珍贵!”陈家宝痛心疾首指控着团团的罪行,“九册!九册啊!一页好的都没给我留!”
凤遇竹失语,想说点什么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