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修极致,合炼大成,简单八个字,却是要在疾风中修炼致速,在万花中修炼致感,在冰雪中修炼致寒,在冷月中修炼致境。如此身体遭受不可逆转的重创,心中却要保持守正不阿,从容自若,心静如水,如此才能修成至纯至和的扬州慢,然这并未结束,只是开始,要接受八荒摧残,生死一线,如此才能先破后立,修至十成悲风白杨。但扬州慢与悲风白杨乃属阴阳两级,一柔一刚,此时五脏六腑,七经八脉只怕痛苦不堪。然而,到这一步,不仅仅只是阴阳相搏,而是体内各种相斥内力与多种自然法则共存,混沌抗衡,在身体随时会爆裂的情况下,要努力找到平衡,将各种内力与自然法则逐步融合,最后便是大成的风花雪月。

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实则九死一生,想来这也是为什么,风花雪月从创立之日起,只有雪月心的太祖母和雪月心,以及那个身份不明的月风三人修炼至大成之境了。

李莲花无法想象,雪月心只有十七岁,这些年她吃的苦,却比七十岁的人都多。

“如此艰难,为何还要开始?”李莲花看着雪月心问道。

“因为只有如此,我才能走出族门,找回罗摩鼎,挽救我族万千子民。”雪月心说道。

“挽救万千子民?”李莲花微微一怔看向雪月心,此刻的雪月心侧脸坚毅,浑身上下弥漫出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为何非你不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以及不可推卸的责任。”雪月心淡淡道:“当初李相夷,一身武功天下无敌,还不是以匡扶武林正义为己任,数年跋涉,不知疲惫,连乔美人陪在身侧,都常常冷落。虽然后来成为游医李莲花,不是依旧执着于找回师兄单孤刀的尸体,始终以武林安危为己任,否则又何必暴露身份,大义灭亲,匡扶社稷,又唯恐天下大乱,选择自己孤独死去?现在,你肯帮我找罗摩鼎,不也是因为知道罗摩鼎可能带来的危害,不忍天下动荡?”

“你是女子,不必如此。”李莲花不忍道。

“女子怎么了?我们现在可是在无心院,这一个多月的渲染,你还认为女子该安于男子身后?”雪月心直接打断李莲花说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李莲花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身体受损严重,所以极其畏寒,力道不足。每月月圆之时,月华最浓,身体遭受反噬也最重,骨头寸断之苦,经脉尽断之痛”说到后面,李莲花忍不住喉结滚动,声音嘶哑,“心儿受苦了。”

雪月心的眼眶微红,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受苦了,连娘亲都没有过。

雪月心别扭地将头扭向一边,忍住眼泪,回以李莲花微笑:“如今我可学了不少你们大熙的化,不是你们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也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

李莲花看着雪月心,眼中布满怜惜:“不说了,这么多好吃的,也就今晚,你能忍这么久。”说着,李莲花将一个个小包袋都打开,满桌的美食瞬间就勾住了雪月心

很快,便到了千名女子登无心楼的日子。这天,整个京城都异常隆重,一早便张灯结彩,全城的女性,都拿出自己最漂亮的衣裙饰品,尽管不能亲自进入无心楼观瞻,但也要在今日沾沾喜气。

夜幕刚来,满城的彩灯点亮京城各个街道,漫天的孔明灯如繁星一般,点亮黑夜,犹如白昼。

雪月心一身雪月纱白衣,轻盈似仙,萤光胜华,头发罕见用了一只银色祥云的发簪,搭配同款的祥云耳坠,如坠入人间的神子。一来便盖过了姹紫嫣红,满城粉黛。

方多病原本还在赞美着今日不同往日的昭翎与苏小慵,见到雪月心的这一刻却说不出话来,与李莲花一样,只盯着雪月心。

“天啊,心儿,”昭翎忍不住看直了眼睛,今日的她特意着了一身嫣红真丝金绣裙,搭配金饰粉珠,高贵逼人又俏皮可爱。“你真是太美了!”

苏小慵今日也格外打扮了些,平日里的苏小慵爱穿麻制缩口的衣裙,今日也换上了绣花广绣纱裙,看到雪月心嘴直接张成鸡蛋,满脸笑意又无奈地看向昭翎:“我就说嘛,有心儿在,我们再怎么打扮都没用,看你还在我头上弄了这么些东西,头都给我压扁了。”

“嘿嘿,”昭翎笑道:“心儿是仙子,我们不能比,但是也不能输了气势。”

雪月心看着两人也忍不住嘴角上扬,“是是是,二位有气势的女侠。”说完,雪月心看向刘福旁边的红鸾,眼中惊喜道,“红鸾,你今天带的珊瑚珠,以前都没见过,好漂亮,像红珍珠一样!”

红鸾难掩喜欢,但故作矜持且镇定的模样,只唇角微微上扬,“你要是喜欢,下次我也给你做一串。”

“我也要!”一旁的昭翎喊道。

今晚同样也盛装打扮的乔婉娩远远看着雪月心走来,心中难免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曾几何时,她也如同雪月心般万众瞩目,而如今,自己终究是步入了半老徐娘之

龄。一时忍不住想起李相夷说过的话:“江山多年,变化万千,去去重去去,来时是来时。”

乔婉娩忍不住发出叹息,却感手中温热传来。偏头一看,便见肖紫矜不知何时握住了自己的手,双眼盛满柔情与安慰看着自己。乔婉娩嘴角上扬,无论肖紫矜做过多少错事,但是在他的一双眼睛里,只要自己回眸,那双眼睛除了她便再无他物。这么多年,皆如是。经历了这么多,故人已逝,很多事情也该如过往云烟,不必过多苛责。想来,命运待自己,终归不薄,自己也该惜福,不要再让岁月空蹉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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