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眼看着自己根本伤不到阿飞,谭道忠是越斗越急,根本不顾及形象,出掌毫无章法,一味死缠烂打,连连大呼,唾沫横飞,就好似癫狂一般。那何悟言见谭道忠已经是尽露败象,再斗下去只怕会落得跟徐格一样的下场,便几步跃上高台,伸长臂格开谭道忠与阿飞道:“二位请罢斗吧,都是自家兄弟,再这样斗下去只怕会伤了和气!”
阿飞早已觉得无趣,不愿再和谭道忠过招,怎奈谭道忠步步紧逼,所以他才无法停手,此刻见何悟言居中调解,便道:“既然何前辈已经发话,那晚生这就作罢。”但是他怕谭道忠不愿罢休,仍是把双掌横于身前,以防不测。
那谭道忠也是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抱拳道:“何老都话了,咱们不能不给何老面子,这场比试,也只好不打了。”
“如此最好。”何悟言点点头道,“余少侠,你也该从这龙头铁椅起来了吧!”
阿飞知道这老者是看自己一直坐着水帮老龙头才能坐的座位,心中不高兴了,便赶忙起身拱手道:“对不住,对不住,子无礼,何前辈千万恕罪。”然后他又走下高台,对在场众人道:“诸位兄弟还有谁不赞成由黑龙接任老龙头的,请尽管前来,与我一决高下!”这言外之意,自然是方才与谭道忠的比试,是他赢了。今日到场之人,无一不是自家水帮中拳脚精熟者,当然瞧出方才那一战,再斗下去必然是谭道忠一败涂地,也就无人反驳,当然,也无人敢于向阿飞发起挑战。
那谭道忠站在高台之上,听了阿飞这番话,突然脸色大变,喝了一声:“去死!”整个人便已横飞而下,双掌齐推攻向阿飞后脑。阿飞听得耳后风起,心道不妙,慌忙转身躲避,同时挥掌自上而下劈砍,正中谭道忠右肩。谭道忠“啊”地惨叫一声,在地上打了两滚,站起欲作势再扑,才发现右肩琵琶骨已被阿飞打裂,无法提起右臂,不禁又是大叫几声,忽地一个转身,竟向身后赵家水帮众人所坐的那张圆桌跑去。
“赵永,那姓蒋的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没死!”谭道忠怒吼着,同时伸长了左手,打算去抓赵永的脖子。
“大哥当心!”阿飞身法轻灵,见谭道忠突然发难,便已一步跃到他身后,挥掌向他后心打去,生怕谭道忠伤了赵永等人。
不想掌心刚刚触及谭道忠,阿飞便看到谭道忠的人头已经横空飞了出去,面前顿时血液四溅。等到谭道忠的尸体倒下,阿飞才看到了手握短斧,浑身是血的钱升。
“钱升,你太冲动了。”赵永冷哼一声,抹了抹溅在脸上的血点子,然后站起道,“你杀了他,我还怎么审他?我还不知道他和王横江之间都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干么要杀了他?”
钱升冷眼瞧着殿中众人,高声道:“事发突然,为了保护老大,顾不得这么多了!此等勾结外人祸害水帮的叛徒,本就该死!”
何悟言见惨剧已经发生,便摇了摇头,然后道:“诸位弟兄,对于黑龙接任老龙头一事,大家可否有异议?如果没有的话,以老夫之见,咱们就得推黑龙坐这龙头铁椅了!”
钱升这一斧子下去,当真是把所有人都惊到了,过了许久,才有人道:“这位子,就该赵家大哥来坐,我没意见!”这有人率先话了,其他人便跟着接二连三发言便好,既然谭道忠已死,也就没什么好争的,到场的所有龙头便皆赞成由赵永接任洞庭十三水帮老龙头,那赵永也不去推辞,便已大咧咧地坐上龙头铁椅。
几个水帮弟子将徐格和谭道忠的尸首抬出,又将殿中血迹略微清洗后,各地龙头便都立于殿中,纷纷向赵永行礼,确立赵永荆湖南路和荆湖北路诸水帮盟主地位。在历经李振海、蒋成义两任老龙头之后,这荆湖武林霸权,再次回到赵家手中。
君山龙头大会结束后,赵永及众弟兄便立即从潭州城搬到君山居住,另有一些弟兄则安排在岳州城里,负责整个岳州水帮事务。而之前与赵永争夺岳州地盘的柳定富、柳定贵兄弟,赵永并没怪罪,而是将他们遣到潭州,名义上让他们管理潭州水帮,实则岳州、潭州两地水帮大权都已成为赵家水帮囊中之物。
阿飞在龙头大会结束当日,便向赵永明自己有迎娶铃铛之意。虽然在龙头殿中,赵永阿飞是自己的妹夫,只是为了堵住谭道忠的嘴,但他当时也见到了铃铛与阿飞的神情,自然猜到他二人已经情投意合,此刻阿飞前来提亲,赵永当然是满口应允,没有一丝犹豫。
妹妹赵玲的婚事,一直都是赵永心头极其牵挂之事,此前见她丝毫也无婚嫁之心,常担心妹妹哪一天会了却红尘,去庵里做了尼姑,现在见她心有所属,当然欢欣。而妹妹心中的如意郎君,又是自己十分中意的好友阿飞,这等美妙之事,赵永焉有拒绝之理?
江湖中人,讲究没那么多,不找先生看黄道吉日,也不算生辰八字,两下商量一番,便把婚事定在了二月。赵家水帮的弟兄,得知阿飞就快与铃铛成亲了,没有一个不高兴的,到处夸赞此事,不多久,这门亲事便已传遍荆湖南北两路。这一回,不光是荆湖武林中人,就连一些寻常百姓,都已知道余飞之名,恐怕就连阿飞也没想到,自己首次在天下扬名,竟会是因为一门婚事。
不过阿飞暂时还无暇思索这些,因为他现在已完全沉浸于即将与铃铛厮守一生的幸福之中,别的却是已经顾不上了。搬回岳州后,阿飞并没有跟着赵永以及铃铛等人住在君山,而是独自住在岳州城中,因为他觉得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住在城里的街道上,这样他就可以每日听一听那些吆喝叫卖声——这些声音,给阿飞一种过日子的感觉。
当然,不在君山居住,阿飞也就无法每日都见到铃铛,不过好在成亲在即,只需再等待一月有余,便可朝夕相对,也就不急于一时。不过赵永给阿飞在岳州城里买的,是一处上好宅院,阿飞一人居住于此,还真是太大了些。
这一日中午,铃铛突然来到阿飞家中,亲手给阿飞做了一顿饭菜。阿飞多日没有吃铃铛做的东西,肚子寡淡得紧,见到那一大碗青菜鱼圆汤,都不等凉上一凉,便已经咕嘟咕嘟地喝了大半碗。
铃铛等阿飞吃饱了,递了块手帕给他擦了擦嘴,然后又道:“明天就是初一了,哥哥让我带你回君山过新年。”
“明天就初一了吗,感觉这来岳州也没几天啊,这么快就要过年了。”阿飞道,“那一会儿我就跟你回去吧!”
铃铛笑道:“你这个人啊,日子过得这样糊涂!开龙头大会那天是腊月廿三,之后咱们就紧赶慢赶地搬到岳州来,当然没在岳州待上几天啦!”
阿飞也笑道:“这日子过得还真赶,忙都忙不过来。”
“这话你也好意思,你又忙什么了?”铃铛边收碗筷边道,“你这几天一定是天天在家打坐练功吧?”
“是。”阿飞道,“我那话,是替你的啊,我不忙,但是你一定很忙吧!”
“是啊!”铃铛白了一眼道,“你这个大少爷,就知道练武,什么事都不做,我得跟我哥哥,不要嫁给你了。”
阿飞知道铃铛是在开玩笑,便道:“你不愿嫁给我,那我就孤独终老好了。等我成了个糟老头,走也走不动了,我就天天赖在你家门口,吵着要你给我做鱼圆子吃。”
铃铛道:“行,你就赖着吧,到时候我就把鱼骨头都搅在肉泥里,做成圆子给你吃。”
阿飞皱眉道:“你这个姑娘也太坏了,你就忍心这么对待一个糟老头吗?”
铃铛忍不住笑道:“糟老头啊,等你是糟老头的时候,我也是个老婆婆了呀!”
阿飞觉得也是,哪里有自己变老,而铃铛依旧年轻不老的道理呢,便哈哈大笑起来,拉着铃铛的手道:“等到将来咱俩都变成老公公和老婆婆了,你可还得给我做鱼圆子吃。”
“不给你做啦,那时候都老了,做不动了,还是让孩子们做鱼圆子给你吃吧!”铃铛言罢,意识到自己的话太不矜持了,不禁羞得脖子都红了,低头不语。